这下真的是彻彻底底的死局了。
他们明明一直在往下跑,兜兜转转,居然诡异地站在了下来时的第一层门口。
一扇熟悉的大门矗立在他们眼前,门上精心刻画的,两扇巨大而洁白的半月,蒙上了一层阴翳的颜色。
三人都陷入复杂的沉默之中,李怀屏打破沉默:“楼梯这么复杂,无意之中走回来也是有可能的。”
祝弃霜点点头:“继续走吧。”
——嘎吱一声。
大门无风自动,在他们面前缓缓敞开,黑洞洞的入口,像是在引诱着他们进去。
李怀屏的手抖了一下,光投进黑暗的门洞里,墙上摇颤着惶惶的憧影。
祝弃霜无声地摇摇头,三个人默契地放轻了手脚,安静地贴着墙壁,又下了一层阶梯。
意想不到的是——下一层仍是这扇敞开的大门,和他们刚刚看见的那层并无二致。
三十三小声骂道:“真他妈的见鬼,鬼打墙了。”
李怀屏神色凝重,用手上的光试探地往里照了一下,光斑一闪而过,像是被什么东西吞了似的,迅速湮没在黑暗里,看不见里头的究竟。
“再上去看看。”李怀屏提议。
他们顺着阶梯原路返回,上面也还是一样的光景。
不论是上还是下,不管他们再走多少层,看到的都是这一扇大门。
隧道里安静得可怕,只余下他们的呼吸声、心跳声,三十三放弃挣扎,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门。
祝弃霜蹲下,门上除了半月刻绘外,底下确实还刻了别的文字,字是繁隶,但是门体磨损严重,许多字都看不清了,祝弃霜只能大概认出几句。
身色端严,诸相具足。
……
光明照耀,如月满天。
上面的东西和李怀屏之前所说的没什么出入,大意是赞颂神明的,祝弃霜想到防空洞里的尸体,心想大概也是什么邪神。
“看来是非进去不可的意思了。”李怀屏的嘴唇抿成一道紧紧的线。
进了这扇门,李怀屏手里的光便显得过于微弱了,即使往前照过去,也很快就被吞噬。
祝弃霜用夜视之眼看过去,门里头还是一个隧道,但比他们之前走过的些宽敞许多,墙壁缝隙累累,上面仿佛被人刷过漆一般,色彩斑驳。
无数道白色的布条彼此交错着,从隧道的穹顶挂垂下来,阻碍着他们的视线,阴森诡怪。
三十三个子比祝弃霜稍微高一点,头碰到了那白色布条,立马捂着脑袋跳起来,在空气中打了一套拳。
“有什么东西碰我头了!啊啊啊!”三十三一蹦三跳,恨不得挂在祝弃霜身上:“是不是你,李怀屏,你别吓我。”
“我没那个闲工夫。”李怀屏皱眉道。
“墙上面挂着布条。”祝弃霜解释,拍了拍三十三勒着他脖子的手,示意他放松点。
李怀屏用手往上探了一下,果然隧道顶上全挂着密密麻麻的白布,看上去诡异又渗人。
祝弃霜贴近了一点,嗅到墙壁上有股刺鼻的味道,墙壁上大片的色彩,还能看出一团模糊的影子,像是……画?
三十三跟着他摸了一下墙面,断定道:“这是用丙烯颜料画的。”
丙烯颜料比不上壁画专用的材料,整个隧道的大部分墙面都已经斑驳变花,掉得差不多了,也看不出原来画了什么。
李怀屏用手边摸边看,将路记下来。
到底是什么人在长溪大学底下留下这些壁画和尸体,祭祀的又到底是什么“神明”。
往前走了几分钟,隧道还是看不到尽头。但是周边的壁画变得逐渐完整起来。
祝弃霜有些背脊发寒,这只能说明隧道两边的壁画一直有人在作画。
他们进来那段路时间比较久远,而越往里进,作画的时间便越短。
李怀屏放慢脚步,去观察周围残破的壁画,上面画着些跪地的男人女人、婴儿、除此之外便是大片的血,不知道是被污染了,还是壁画原本的一部分。
李怀屏下意识想掏出手机拍照,想到手机已经在掉下来的过程中不小心丢了。
看到祝弃霜也沉默不语地端详着四周的壁画,李怀屏为他解释道:“这一部分画的应该就是信众参拜了,不过还看不出他们拜的是谁。”
李怀屏有意缓解隧道里寂静恐怖的气氛。
里头本来就安静得连针尖掉地上都听得见,如果没有人出声,实在让人心慌,他又问三十三:“你看出什么了吗?”
三十三无语:“我是学雕塑的,又不画壁画,你问我怎么看。”
“……我觉得这画画得太丑了。”三十三总结。
“作画之人应当没什么绘画功底,只是在单纯地用图记事罢了。”
李怀屏没有否认这一点,说道:“还有一点,从进来那段来比对我们现在看见的这段,画法风格迥异,这些壁画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说明这里曾被多人反复进入。”
祝弃霜突然出声道:“作画之人还在这里。”
“什么?!”
李怀屏一悚,朝祝弃霜那边看去,发现祝弃霜已经往前走了一小段,一手摸上了他面前的墙壁。
祝弃霜面前的墙壁上的画色彩鲜艳,没有一丝脱落裂痕,上至被白布垂绕的壁顶、下至脚底。
画面的下方是海浪,顶上悬着一轮明月,而中间被一大片血迹模糊,只能依稀看到血后的人形。
祝弃霜看到面前的画,瞳孔紧缩。
……这墙壁上的画,和他在酒店大堂看到的那幅镶着电子屏幕的画,几乎一模一样!而且两幅画的中心都被东西遮挡了!
这幅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个节目!那个世界!和现实到底有什么关系?
祝弃霜触及墙壁。
一阵黏腻的质感从石壁上传来,他抬手,发现指尖上沾上了一抹红色。
“墙上的颜料没干。”祝弃霜怔道。
三十三跑过来站到他身边:“丙烯干得很快,就算地底下潮湿,最多一两天也干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
李怀屏听得头皮发麻,立即一手捏诀,警惕地望向四周。
一阵阴冷的寒风穿过隧道,从骨头缝里都窜出冷意,紧接着浸透了四肢。
“不对,不对。”三十三盯着那副硕大的壁画,眼里是和祝弃霜如出一辙的震惊,他盯着那副被血色污染的画像,突然说道:“这不是红色颜料没干,这是血!!!”
三双眼睛齐齐盯着那副画,上面的血迹犹如流动的水,渐渐往下滴淌,宛如活物。
但他们都知道,无论是血还是颜料,都不会在半干的情况下继续往下流。
三十三一时窒息,拉着祝弃霜往后退:“快走。”
咔嗒。
头顶上又窸窸窣窣地响起了爬行的声音,但这次的声音更大、更急促,仿佛催命的鼓点,冲撞着狭小的甬道。
画像上的血迹渐渐流淌到他们脚下,逐渐蔓开,越来越多。
李怀屏和三十三对视一眼,同时拉住祝弃霜两边手腕,向前跑去。
隧道前方就已经到头了,下面又是一段阶梯,和他们以往走过的楼梯不同,是木头的阶梯,看上去年头不小了。
老化的木板一踏上去,就响起牙酸的声音。
现在这种情况,往前走还是往后走,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分别。
三个人冲向下面的木头台阶,潮湿老化的木板随着脚步发出不堪重负的扭曲音调,空荡的隧道里回响着嘎吱嘎吱的声音。
异形物种爬过的声音,木板晃动的声音,杂乱的声音像无声的死亡序曲,祝弃霜几乎听不到任何其他人说话的声音。
突然,木板嘎吱一声断开,祝弃霜脚下踩空,睁大了眼睛,前面突然亮起一道刺眼的光。
眼睛受不住这样的刺激,下意识闭上,祝弃霜重重摔在地上,感觉被拉着的手一松,忍着强光睁开双眼。
墙壁上的光接连亮起,照亮了整个空间,长久沉在黑暗里的眼睛骤然被光刺激,祝弃霜控制不住地眼睛胀疼,几乎要流下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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