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舱室翻翻看看,都没什么发现,江月鹿凝神看了舱室里朴素的单板床很久,径直走过去趴下,摸了半天,抽出一只铁皮箱子,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得童眠都惊了,“你好熟练,难道来过?”
江月鹿:“我知道藏东西要往哪藏。”
他颠了颠铁皮箱,放在了地上,冷问寒和童眠一左一右宛如左右护法,三人目不转睛看着箱子上的搭扣。
作为一个封闭箱子的开关,它实在太过简陋了。
甚至像是设计者专门为了降低打开的难度设置在此的。
他稍稍拨了一把,搭扣就松了,拉开箱子的铁皮封盖,露出成堆成堆摞在一起、满满一箱的钞票。
但江月鹿很快就发现,这些钞票的颜色不太对。
“这是纸钱啊。”童眠说道:“阴司钱,也叫瘗钱,是冥界的通用货币。”
“古人认为钱币能够通神役鬼,这些钱本来有着辟邪吉祥的含义,后来被人们大量供给死人。他们希望死去的亲朋也能在地下衣食无忧。”
“这倒也没错。”
“鬼都一直都是以阴司钱作为通用货币的。噢,对了,现在得划去一个地方。”童眠指了指脚下,“好死不死,就是咱们这回来的地方。说来也怪,明明是众鬼云集形成的集市,却是唯独不用纸钱作为货币的鬼都。”
江月鹿立刻想到了,“这么说来,这条船一定来自其他鬼都了。”
“嗯,就算来了衔尾船,这一箱子纸钱也派不上用场。奇怪啊,那为什么还是来了这儿呢?”
“走开。”冷问寒忽然驱逐童眠。
“哈??”
他懒得再跟童眠废话,双手如锋利刀片,切开了铁皮箱子的上层,从夹层里抽出了一份折叠成方块的文件。
交到了江月鹿手中。
他笑了笑,揉了一把冷问寒的头,“做得不错。”童眠在旁边嘀咕了一声“我平时做事也没见你夸过我……”
江月鹿捏起方块文件一角,透过密室外稀薄的光线,能看出来里面有字迹和图画,“看起来是不想让外人看到的文件。藏得这么深。”
童眠附和:“他估计都不想让拿箱子的人发现,藏在铁皮里,真能做出来。要不是冷问寒那对大激光炮眼睛来回一扫,我们根本发现不了……呃。”
他回过头,语重心长道:“妹子,咱得跟你说两句知心话。你要么还是快恢复女儿身吧,别穿这身伪装了。这样下去我真把你当兄弟了,什么冒昧的话都敢说。”
冷问寒的表情听着听着就从“0.0”变成了“=.=”。
“真敷衍。”童眠叹了口气,转回头去,问江月鹿,“头儿,怎么样,看出这是什么机要文件了吗?”
江月鹿早就把叠好的文件拆开了。
“这是……造船的图纸?”
童眠歪着头看了半晌,“我那浅薄的设计知识告诉我,这好像就是咱们脚底下的船啊?等等,还是威尔亲自设计的?”
冷问寒没说话。
他看得出来,江月鹿展示给童眠看的是一张图纸。但是刚才那个折叠方块的厚度明显不是一张能达到的。
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考虑,所以他不说话。
“看日期是和衔尾船一前一后建成的。”江月鹿补充。
“那也可以解释了啊。衔尾船是在这里的都主来了之后才开始用幸福结算的,根据老爹的说法,它之前可是一直都泡在海里呢。”
“那个时候,威尔一家已经死了。那在他们活着的时候,船上留下一个装满纸钞的箱子就不是很奇怪了。他们在鬼蜮之间来往,肯定是要消费的吧。”
冷问寒:“老爹说的。不可信。”
“我懂我懂,你觉得他们无论人品还是能力都值得怀疑。但如果要全部否定从他们那获得的情报,我们现在根本没法讨论下去。”童眠摊了摊手。
江月鹿抬起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好了。我们先来明确一点。”
他的手在空中水平划出一条线,“这条线是我们来到船上的时间,从这里往前听到的往事,都保留怀疑。从这里往后是我们的亲眼所见,还算可信。”
“没有异议吧?”
“没有。”二人异口同声。
“那好。”江月鹿看向他们,“一不做二不休。如果要怀疑老爹的说法,还不如彻底怀疑下去。衔尾船之前真的一直沉在海里吗?威尔是心甘情愿为了船的升天在奋斗?这些都要打上一个问号。”
“童眠有一点说得很对。威尔一家要在鬼都之间来往,肯定需要消费。所以他预留一只装满纸钞的皮箱很合理。那我们不妨再大胆一些设想——如果不是来往于鬼都,而是身在一个和衔尾船截然不同的鬼都,必须时刻把纸钞带在身上呢?”
童眠张开嘴,“你是说……”
密室里,只有江月鹿过分冷静的声音。
“要是这里,不止有过一个鬼都呢?”
他说的话像是打开了童眠的天灵盖,让他和冷问寒久久回不过神,吃惊许久,才想着去开口反驳。但是这时,密室外却响起了一声啜泣。
“谁在外面?”
乳白色的小奶冻垮着肩,抽噎着无法出声回答。
“蓉蓉?”江月鹿走了过去,“你怎么了?”
蓉蓉飘上了他的手掌,蜷缩成一团,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我想起了很多事……一些,我忘了……但是看到它,我才想起来……”
“看到它?”江月鹿若有所思:“你是说这条船吗?”
蓉蓉擦了擦眼泪,不再贪恋他掌心的温暖,飘过他的肩头,摇晃着坠落在了船板上,看到那只满是纸钞的铁皮箱,她再也忍不住眼泪,“这是爸爸的箱子。以前他一直带在身边,后来我再也找不到了……我以为它丢了。”
她像只小雪狐在箱子背上蹭来蹭去,终于,在角落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印记。
“一个半圆,太阳的残缺,这是爸爸的船。”她眷恋地抚摸着半圆印记,半圆之上还垂着一条细长的波浪线,“圆上的树藤,神明的慈恩,这是妈妈的家园。还有这两个小点,是我和哥哥……”
“爸爸总说,他从前的印记只是一个简单的半圆,没什么意义。他在为此发愁的时候,去找了他的爸爸,我的爷爷。他告诉他,不要着急……”
……
岸边,传来“砰砰”不断敲击铁板的声响。
中年人叼着巨大的烟斗,拍着垂头丧气的儿子,“威尔,不要着急。你先来看,老爸这条船算是完成了吗?”
岸边停着一条竣工的帆船,威尔看了看。
想都没想就回答道:“当然完成了,它都上好漆了——啊啊!你干嘛打我啊!”
中年人气得吹胡子,“上好漆就是一条已完成的船吗?不是的!船的最后一层漆,永远是海的颜色!它要驶向大海,经历无数风暴,不断遇到各种人。”
“也许你会遇到一个女孩,也许你会和她在一起,也许你们会有孩子……这些都不是停在岸边就能做到的。”他的父亲一挥臂膀,指着光明灿烂的海洋,“你要向着海洋而去啊,威尔!”
……
海上的故事像是传说,经由一个人的口传向另一个人。她在一个懵懂睡醒的午后听到爸爸对妈妈说起了这件陈年旧事,然后她又将这个故事告诉了新的在海上遇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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