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什么换到那间房子,我也不清楚原因。”
谢小雅也点头,“我们也是单人寝室,一批在楼下,一批在楼上,挺麻烦的,我找她们还要爬楼呢。”
住在楼上的许礼不知为何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江月鹿扫过她的神色,让祝铃继续:“房间里没有人,是因为小春偷偷去了校外?”
祝铃道:“她一直觉得麦冬……就是她假想的那个女孩子,在校外呼唤着她的名字。但我们觉得,是‘那个东西’见到了小春,标记了她。所谓呼唤名字,其实是诱使她夜里偷偷越过扎剌麻……跟树人嫁雪鬼一模一样。”
付梦如问道:“不对。先要见到,再来标记。你说的那玩意上哪去见她?”
祝铃笃定:“那天晚上一定不是小春第一次出校,因为她对校外的路非常熟悉,一路没有停过,我差点跟丢了她,还好有梨花。”
江月鹿问道:“你跟上去了?”
祝铃点头,脸慢慢红了。
她果然还是不能接受违反了校规的自己,即使梨花一遍遍告诉她,是女高欺瞒在先。如果于老师能解释她心里的疑惑,是不是她也会选择转身去睡觉,而不是翻过大开的窗口,跟上夜行的小春呢?
江月鹿只有一个问题,“你越过了扎剌麻吗?”
祝铃连连摇头,“怎么可能,我不会的。”
“我猜也是。”江月鹿思考道:“不然你们早和小春一样被带去月坛了。”
“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春是回来了,可她的情况比之前还要糟糕,胖夫人已经将她的课业停止了,听说这次的期中考也不会参加。
“那一晚……”
那一晚我跟在小春身后,翻越过雪地,月光照着白雪,我的眼睛都开始疼了,可她就像有一个很明确的目的地,速度从未减缓。我听到她反复喊着“图书馆”和“麦冬”的名字,隔几秒钟就要念一次。
总感觉她是在提醒自己。
通过她混乱无序的话语,我逐渐能拼凑出之前的梦境——是的,我认为小春口中的麦冬是因为她月力失控而扭曲出的梦境。你们也是巫师,应该知道吧?通神之力,其实十分危险,本质上是在接近一个人类完全不了解的世界。
所以小春才会跌入一个扭曲的梦里,听到四周怪诞邪恶的声响。
而麦冬……应该是她太安静了,孤单寂寞假想出来的朋友吧。
在这个梦里,她和麦冬似乎也像那一夜一样,在月光下的雪地里穿行,那是属于她和麦冬两个人的夜晚探险。
她们约定好要找到女高消失的图书馆。我不清楚她们是怎么知道图书馆这个词的,当时我很陌生,还以为是她说错了图书角的名字。
可梨花也听到了。
然后我就从她那里听说了图书馆这种东西。一个能装下几千几万本书籍的楼阁,也很像梦不是吗?真有能装载那么多知识的地方吗?还收藏着各个地方的地图、语言和技术……最重要的是,还有历史。
历史是什么?我们从来没有学过历史,还有这样的东西吗?
一时间我都听得魂牵梦绕,但我很快意识到,这就是“那个东西”的可怕之处。它标记了小春,给她喂了一口美梦,而这个美梦的麻痹效果竟然能间接影响到我,这就是它为什么能从扎剌麻守护的女高里偷出来一个又一个学生!
……对不起,我有些失态了。
江月鹿摆了摆手,“没关系。”
祝铃缓了缓,继续道:“当时的我跟着她沿河流而上,看见了一个东西,很快我就从她的反应里知道,这就是图书馆,她口中知识的殿堂。”
江月鹿捕捉到一个不对称的量词,“我从前在的地方,只会叫一栋、一间、一幢图书馆。”因为那是个拥有地基、由一个个房间组建成的建筑物。
“但我们的不是。”祝铃郑重其事,“是一个。”
“因为那是一个活着的生物。”
第53章 树高女中13
江月鹿冷静问道:“活着的生物?你是说,它是个人吗?”
祝铃摇头,“……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我那天晚上看到的东西。它是一棵树,一棵活着的树,会移动,会说话,也会思考。”
她一边说,一边试图在黑板画出来,就像刚才轻易画出地形图来。
可是举着粉笔半晌,她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抱歉。我画不出来……那一晚过后,我尝试过很多次,但都不行……”拿起笔时还能想象出它的样子,但落到纸上就空落落了。
江月鹿道:“既然你说它是有意识的,或许也懂得隐藏自己的行踪,怎么说呢,一种类似于人的反侦察意识?不会让留有它外形的记录留下来。”
有人问道:“可祝铃刚才不是也向我们大概描述了它吗?现在我们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它长什么样,难道口头的流传就可以,画出来写下来的就不行?”
冷问寒拿给祝铃一张纸,她试了两次,也无法写在纸上。
江月鹿道:“或许保持在‘口说无凭’阶段就没有关系。图书馆是一个留档知识资料的地方,换句话说,这个和图书馆很相似但外形完全不同的东西,很了解留档下来的知识有什么威力,甚至可以威胁一个女高对知识进行了封杀。他很忌惮能被记录和留档。”
“我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江月鹿望向窗外幽静的校园,“为什么会是树呢?”
祝铃形容的这棵树,实在过于像人了。
谢小雅没理解,“树怎么了?万物皆有灵,风雷雨水在上古时期,都可受万民供奉信仰。既然都有巫师和鬼魂存在了,一棵树吸收生气孕育出神灵来,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江月鹿道:“不是。我没有质疑它的存在。”
“你们把这所学校的全称念一遍。”
“全称怎么了……”
谢小雅照做,“树人女子高中——树人女子高中?!”
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弹跳起身,“树人,树人——祝铃见到的图书馆会说话,会思考——四舍五入不也是树人吗?难道它们之间有联系?我的天哪!”
祝铃点点头,“说是树人也没有错。”
“它的树干又瘦又长,像是被撑长了拧成一团的麻绳,又像光秃秃的竹竿。”
“在竹竿的顶端,细细的枝丫像蛛网一样铺开,整个树冠部分全都是像这样旋涡状的细枝条,它们争先恐后地伸向顶端,外面包裹了一层浆果色的叶子。”
“和小春说话的时候,它的根部不会动弹,但是圆圆胖胖的树冠会压低探到小春面前……就像人在探头。”
祝铃想起那个画面还是忍不住哆嗦,她藏在石头后面,和梨花在一起,但是那颗圆滚滚的浆果色树冠朝她的方向扫来时,她就像被人在用湿漉漉的视线扫视,蛛网的枝丫像是笑容出现后带出的皱褶,盯得她头皮发麻。
它不是人。从外形来看,与人差着十万八千里。
可是它的神态举止又太像人了。
江月鹿安慰道:“我的妹妹小时候看动画片,里面出现的小熊如果太像人了,也会很让人不适。”逼真地保留了熊的毛发,也不让它穿衣服,可是它又会说话,会开玩笑,会伤心和难过,直立行走,坐着吃饭,像个优雅的人一样使用着刀具和盘子。
他也瞄过几眼动画片段,能理解祝铃的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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