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江月鹿应该待在空中。
“没有完成工作的人是我……”他想要捶打地面发泄,但连手都抬不起来,“我浪费了最好的一次机会!”
江月鹿:“我没空安慰你。”
他抽出过运秤,将空白的符纸贴在了上面,横在童眠身上扫了一遍,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童眠看到他的耳根都红了,额头绷出青筋。看到这样的江月鹿,他吞下了自己的疑问,静默地看着他为自己做事。
不到片刻,他就看到过运秤的银盘中溢出了越来越多的黑色,它们像是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所在,朝着童眠争先恐后地奔来,瞬间就将压在他腿上的石块移开了。
但他知道,那是他自己做到的。
童眠抬起手臂,感觉体内崩坏的骨头都在飞快修复,“好强的治愈能力……这是你办到的?”
江月鹿将过运秤一把抛向了怪物身前,“是你做到的,童眠。现在跟着过运秤,它会源源不断为你提供痛苦,你不用担心会和铠甲分离,我会保证让它一直紧紧跟随着你,只要你需要,我就会为你提供。”
“只要你想杀死他,我就会为你递上凶器。”
“只要你想跑,想飞,想战斗,我都会为你办到。”
他说得坚定不移,“比起救死扶伤的巫师,你更向往吞海搅云的神明之力,这是你说过的话。今天——”
童眠眼睛眨也不敢眨,他的衣领被一滴一滴透明液体浸湿了。
脑海中不断回荡的,是他年复一年在祭台背诵过的家族戒训。
——死神终夜在我耳畔低语,荆棘藤蔓围起的死城才是我的归处。
——我将困守在神明寄予厚望的牢笼。
他起初不知道为什么先辈们会将这么绝望悲惨的话刻在他们世世代代的墓碑上,但是他忘记了,这番泣血之语还拥有一个转折。
但是。
然而。
——尖刺牢笼困不住山谷里沉眠的风。
江月鹿直指前方,身子庞大、呼啸声震耳欲聋的邪恶怪物,“谁都不会困住你了。”
“轰——!”童眠像只炮弹弹射而起,一个激烈的银光十字在空气中蒸发出现,像一枚顽固的钢印朝着庞然大物轰去,怪物的胸口瞬间就被蒸出了白气,三人的声音叠在一起,发出怪异扭曲的嚎叫:“啊啊啊啊!”
绷带像是钢索,他踩在其上,速度飞快。
只来得及看见一个银白的残影穿梭来回。但无论他去向何处,过运秤带着银盘都尾随而至。
冷问寒看向站在废墟中的背影——江月鹿就站在那,全心贯注地发动着过运秤。要用一条巨船才能发动转化的痛苦,就在他一介凡人的手下源源不断地溢出来了。
蓉蓉问道:“你怎么了?在担心童眠吗?”
冷问寒:“没有。”
他最担心的反而是另外一个人。
“见鬼!”童眠躲过庞大鬼影挥来的又一拳,“这次我可不会再被你打飞了!”话虽如此,他还是小心躲避着。
他感觉得到,鬼影的虚弱期正在结束中,等到他完全恢复过来,他们就再也逃不出这座公馆了。
江月鹿……
混乱中,他朝远处望去,站在那儿的人影清晰可见。他的声音回荡在童眠耳边:“记得相信我。”
“啊啊啊啊啊!”童眠大声嘶吼了起来,“不管了,不管了,死就死吧!”他一把揽过银盘,将冰冷的银盘贴在了自己额头,“只有这么一点吗?你真是太看不起我这些年受过的折磨了!快给我全都吐出来!”
江月鹿看到了,微微一笑。
童眠终于发现了。
童眠的痛苦绝对不止这些,人的痛苦也是,有的浮于表面,肉眼就能看到,说一两句话就能发泄。但有的痛苦深藏在骨头和心里,被时间的尘埃掩埋,用眼睛看不到,过运秤也测量不出来。
病痛的苦难道只有那道伤口,那道疤痕?
不是的。
还有之于精神、心灵的打击和折磨。经年累月,反反复复,留下看不见的伤口和疤痕。那才是最惨烈无情的养料。
黑色痛楚如潮水宣泄而出,奔涌卷缚在了绷带上,一经接触,童眠就知道这种力量绝对会在日后付出代价,但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朝空中大吼一声,“冷问寒,帮我!”
落阴官睁开白瞳双目,在他脚下挣扎的无数灰色幽魂争先恐后奔向了地上的阵法,冒出越来越强的红光,血光宛如一道道荆棘,缠绕着怪物寸步难行,怪物不得不强行挣扎,但就在他抬起头颅的时候,一个人影于高空跃起,比他本人还要修长的银白光芒瞬间劈入了怪物的头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童眠一路嘶吼着,从头顶拉到了地面,将怪物奋力切成了两半。
他还是不敢动弹。
庞大鬼影忽然一动,他立刻握紧了剪刀。
但没想到,鬼影只是往前迈出一步,喃喃说了句“妈妈……”就从中间一路裂开,瓦解成了两半,灰飞烟灭了。
第113章 衔尾船31
“死……死了?”童眠愣愣。
黑色的怪物不见了,取代它的是一缕带着药香味的风。
这样的风,是他带来的。
“你成功了!”一只奶冻蹦到了他身上,“童小哥,你知道自己刚刚有多帅吗?啊啊啊太棒了!”
童眠惊讶极了。不过不是因为蓉蓉的话,而是因为他被撞了一下还能稳稳站着,放在从前,他肯定要跪地吐血好一会。
这都是因为……
“江月鹿!”童眠转过身,看到角落里坐着的人影,脸色顿变,急忙跑了过去,“你没事吧?”
过运秤就像一个置换器,一头连着江月鹿,一头连着他,在源源不断输出痛苦给他使用的时候,他仿佛也可以微微感应到另一头的江月鹿。就像江月鹿能感知到自己杀怪时的亢奋刺激,自己也能察觉他不是很好。
隐隐感觉……他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等童眠和冷问寒他们冲到了江月鹿面前,他已经站起来了,像台理智的计算机开始确认,“你们有点放松警惕。灰飞烟灭有时不一定是真的死了,得回去确认,没死就要继续补刀,到他死掉为止。”
尽管他的话很扫兴,但在场的人都无法反驳。
回到原处,阵法中的鸡血已变得斑驳狰狞,足以看出他们刚才的搏杀有多激烈。而在童眠将怪物劈成两半的现场,却掉落着一张旧照片。
童眠捡了起来,“蓉蓉,这是你们一家人的照片啊。”
“我来看看。”
奶冻飘了过来,在照片前停留了一段时间,就像是在认真回忆着什么,“好像是我们的照片呢。”
童眠哭笑不得,“什么叫好像,你就在镜头里面,连这个都不记得吗?”
照片上,还是小女孩的蓉蓉被父亲抱在膝盖上,母亲就坐在一旁,另一个少年站在她身侧,一家人面对镜头微微笑着,蓉蓉还非常开心地歪头比耶。
江月鹿凝视着这张照片,他总感觉有点眼熟。
蓉蓉叹了口气,“其实,我并没有拥有以前全部的记忆。有的事我记得很清楚,有些事却忘了个精光,金木犀大人说我是遭受到了亲人离世的巨大打击,为了保护自己才忘了许多的。”
童眠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他没有发现什么,但冷问寒却察觉到一丝异样。
为什么只有蓉蓉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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