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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的事情又多又杂,还乱,一下子过了近十年,沈扶玉幽幽转醒时,还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
他缓了很久,才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推门出去。
桂花阁的一位小门徒正好前来引他去膳厅。
小门徒一边引路一边悄悄打量他,脸红扑扑的。
他看着也就十一二岁,沈扶玉忍不住笑了笑,温声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小门徒的脸登时红透了,支支吾吾地:“不……没有,没有。”
他说完,见沈扶玉确实没有生气,方才补充道:“原来您就是阁主的故友呀。阁主经常怀念您。”
沈扶玉脚步一顿:“怀念我?”
“是呀,”小门徒喋喋不休,“每年冬天阁主都会酿一坛酒,‘摘叶酿故酒,醉饮思故人’的意思。他每次喝醉就会去放暗器的阁楼里盯着一把断琴发呆。”
沈扶玉喉结微动,他问:“酿酒的原料,可是松竹梅?”
小门徒笑了:“是呢。阁主还说过这酒的名字叫岁寒,是您取的。”
确实是他取的。
那是冬天,他俩原本在静笃峰的竹林里堆雪人呢,便见姜应突发奇想:“不然我们酿酒吧?”
沈扶玉蹲在地上,隔着雪看他:“啊?”
姜应扯了一把竹叶:“酿竹枝风怎么样?”
沈扶玉歪了歪头:“竹叶也可以酿酒吗?”
“自然,”姜应点了点头,倏地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眼睛微亮,“不如我们自己酿个新酒来?”
沈扶玉茫然:“啊?”
姜应拍了拍手,把手上冰冷的雪碴拍掉,一把把沈扶玉拉起来,奔向其他的峰:“走啦。”
大冬天的,寻常酿酒的花草都谢了,姜应看了眼手里的竹叶,给沈扶玉道:“要不然放点梅和松?”
沈扶玉好奇地看他:“那酒名岂不是就叫要‘岁寒’了?”
姜应乐不可支,笑得冷风只往肚子里灌,他道:“好啊!”
“然后呢,”小门徒有些好奇,“你们酿的酒怎么样?”
沈扶玉笑了笑:“次年春,便把那坛酒给挖了出来。实在是——难喝。”
姜应饮酒无数,在开坛喝了一口时也嫌弃地吐了出来,又猛灌了好几口温水,方才道:“这也太难喝了。”
沈扶玉浅尝了一口,表情也变得十分精彩。姜应瞧见了,笑得前仰后合。
“真难喝,以后别酿了。”
沈扶玉的梦境只梦到了一些重大的事情,但这种零碎的事情才是最多的。姜应鬼点子多,常带着他做一些啼笑皆非的事情,他俩十五六岁、沈扶玉尚未出名时,那会儿沈扶玉的追求者是最多的,姜应硬是给他全部清了,那会儿一天到晚的精彩事才是真的层出不穷。
沈扶玉走了会神的功夫,他们就来到了膳厅。
沈扶玉没想到自己居然是最晚的,他一进去,下意识便看向了姜应,不曾想姜应也在安静地看着他,两人纷纷一怔,不约而同地没有提起昨夜似乎是缓和了几分的关系。
沈扶玉率先撤回目光,他坐到仅剩的位置上,才发现红线居然也在。
他看了一眼红线,忍不住问道:“红线魔将,您还好吗?”
鼻青脸肿不说,怎么头发还被烧焦了?
红线欲言又止,似乎是想给沈扶玉说什么,又顾忌别的东西,最终什么也没说,他道:“没事,本将喜欢这个。”
沈扶玉:“……”
你们魔族的喜好真的很独特。
见人齐,一旁的门徒就开始上菜。沈扶玉身边坐的是危楼和姜应,不知道是不是昨日那顿饭产生了太多尴尬,这次姜应坐在了偏侧一点的地方。
沈扶玉默不作声地吃着东西,他有些搞不懂姜应的态度。他觉得他俩的关系似乎是缓和了一些,又怕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姜应好像对谁都挺亲近友好的。
他想着想着,一顿饭就吃到了尽头。
小厮和门徒收拾东西的时候,姜应无声地看了沈扶玉许久,方才用扇子打了一下手心,主动问道:“要不要去逛一下繁州城?”
沈扶玉愣了一下,姜应没有喊他的名字,他迟疑了片刻,才从姜应的目光中确定是给自己说的话。
“嗯……”沈扶玉不自在地点了点头,“好。”
姜应又说:“若是勉强,便不去。”
沈扶玉忙摆了摆手:“不勉强、不勉强。”
“那好,”姜应道,“那我去收拾点东西。”
沈扶玉应了一声。
姜应走后,沈扶玉像是想起了什么,拉住了凤凰的手腕,道:“哥哥。借一步说话。”
凤凰挑了挑眉,头顶烧了两天的火终于熄灭了,他就知道,管他姜应还是危楼,他对沈扶玉才是最重要的人!他可是沈扶玉的哥哥!
凤凰昂首挺胸跟着沈扶玉走到屋外,还没开口,便见沈扶玉拧着眉问:“哥,我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凤凰:“?”
虽然不知道沈扶玉问这个是什么目的,但凤凰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起幼时泪眼汪汪跟在他屁股后的小豆丁来。
“就,”凤凰目光都难得柔和了几分,“又喜欢撒娇又爱哭。娇气见的,摔倒了都要哭着要人哄,受不得一点委屈,跟别人玩人家说你一句不好就委屈地边哭边来找孤。”
凤凰咂巴了一下嘴,还是小时候的沈扶玉好啊,虽然麻烦了点,但是黏人得紧,整天挂他身上不下来,软软糯糯地喊“哥哥”,玩累了就趴他身上睡觉。长大了就完全变样了。都怪姜应,他不在的那七年,指不定姜应怎么哄骗沈扶玉长成现在这个性格的!
凤凰又想到前些日子重逢时沈扶玉眼巴巴掉眼泪要自己教训虎王的样子了。
当个要哥哥保护的臭小鬼多好,做什么救天救地的英雄,也不嫌累。
沈扶玉:“……”
怪不得姜应要自己来找凤凰。
他的脸一点一点地红了,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那他岂不是在姜应和危楼面前……
凤凰瞧见了,只当他是因为幼时害羞,伸手把他捞怀里,捏了下他的脸:“行了,多大事。”
沈扶玉没说话。
凤凰便道:“孤又不会介意。你小时候哭得还少吗?说话都说不利索,小嘴还叭叭地讲个没完,不给你回应就掉眼泪,一边哭一边问孤怎么不理你。”
沈扶玉羞愤欲死,不敢想象自己在姜应和危楼面前这样的模样,他道:“你别说了。”
凤凰是真怀念小时候的沈扶玉,那会儿哪有危楼姜应还有清霄派那群人的存在,沈扶玉的娘亲和爹下地的时候都是自己看着沈扶玉,他跟沈扶玉单独在一起的鸡飞狗跳绘成了最好看的童年画卷,每次展开都能窥得直击心头的风景。
他道:“本来就是嘛,小哭猫似的。”
“好了。”
沈扶玉忍无可忍地打断他,脸红得像是被火烤了般,他小声道:“没有的事,你别说了。”
凤凰一听他否认年幼的时,登时急了:“哪里没有?孤说得就是事实!”
沈扶玉:“……”
“哥你好烦啊。”
沈扶玉羞愤欲死,把面前的凤凰推开,走了。
凤凰:“?”
他说什么?他说孤烦!
沈扶玉走出去没几步,便遇见了来寻他的危楼,说起来,这事多少跟危楼有些关系,而他醉酒后的模样还尽数被危楼看去……
危楼看见他,眼前一亮,还没说什么,沈扶玉就又恼又气地离开了,只给他留下一句:“就你最烦。”
危楼笑容一僵:“?”
这什么意思?!本尊今日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呢!
凤凰和他对视一眼,双双冷冷一笑:“你搞得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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