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一个急于为自己辩解的囚犯,来来回回地只痴于重复这句话。
沈扶玉怔怔地看着他,这一刻,他感受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冲击。无论是危楼对上他时毫不犹豫地转换剑锋,还是危楼走火入魔依然第一时间认出了自己,亦或是眼前危楼跪于自己身前攥着他的双手哭泣,都在他的心底掀起来滔天巨浪,几乎要将他淹没。
很明显,危楼现在还处于一片混乱的状态。
他的理智没有认出沈扶玉,但他的心脏认出来了。
没由来的,沈扶玉想起两人初见时,危楼落在自己脸上的那滴温热的眼泪。他鼻尖一酸,眼眶微热。
沈扶玉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危楼的眼泪好苦啊。苦得让他觉得自己并不是同危楼只相识了几个月,而是好几年,亦或是几十年。
他缓缓蹲下身去,用戴着心尖血的手去碰危楼的额头。危楼一直没有松开他的手,两个人的手在危楼额前交叠。
“危楼,”沈扶玉的声音温柔,“醒过来吧。”
“仙君……”危楼的脸庞湿漉漉的,他看着沈扶玉,眼中时而清明时而迷蒙,“你回来啦?”
“是,我来了。”沈扶玉只觉得心尖血烫得紧,“快醒过来吧。”
危楼看着他的脸,似乎是在确认什么。良久,危楼身上躁动的魔气渐渐地平息了下来,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身体一点一点地倒向沈扶玉,沈扶玉张开怀抱,接住了他。
“沈仙君,”泊雪从震惊中回过神,走到沈扶玉的身边,“这……”
沈扶玉用手感受了一下危楼的伤口,抬头看向泊雪,问道:“这剑刺穿了他的心脏,你有办法救治吗?”
“有有有,”泊雪愣了一下,忙不迭答应了,“魔族生于魔气。身体不是决定生死的关键,只要有魔气,哪怕烧成灰也能复活。更何况尊上还没有死,我给他输点魔气,他就能止血醒过来。”
沈扶玉点了点头,道:“麻烦你了。”
泊雪受宠若惊地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就是要麻烦沈仙君扶一下尊上了。”
沈扶玉应了一声。危楼昏迷后还在紧紧攥着他的手,即便不扶着危楼,他也没法立刻离开危楼。
泊雪深吸了一口气,把危楼身体里的剑抽了出来,转而坐下地给他输魔气。
危楼把头埋在沈扶玉的脖颈处,他紧皱着眉头,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仙君、仙君,你同我说句话……”
“好,我跟你说。你想说什么?”沈扶玉回应他。
危楼迷蒙中咬紧了后槽牙,一声又一声地开口:“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每一声对不起中都带着浓重的痛苦与压抑,声声泣血,淬满了难以言喻的自责与悲伤。
“危楼,你没有对不起我。”沈扶玉温声道。
但是危楼没有听,只是不停地重复着。
沈扶玉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
随着泊雪输送的魔力的增加,危楼的血渐渐止住了。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接昏睡了过去。
他没有松手,一直攥着沈扶玉。
“好了。”泊雪撤了魔力,他一次性给危楼输了太多魔力,眼下脸色有些发白。
沈扶玉给他点了点头:“辛苦了。”
泊雪摆了摆手,而后看了看被危楼砍得乱七八糟的佛堂,又任劳任怨地收拾了起来。
张青渐听见消息赶到的时候,泊雪已经离开了,危楼躺在蒲团拼起的简易小窗上,沈扶玉坐在他旁边,危楼还抓着他的手。
见张青渐来,沈扶玉歉意道:“张仙师,抱歉……”
“无妨,”张青渐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沈仙君可伤到了?”
沈扶玉摇了摇头:“没有。”
张青渐松了口气:“那就好。佛堂难免简陋,不如沈仙君来一旁的殿里休息一下。”
沈扶玉笑了笑:“多谢张仙师好意。不过目前危楼还没有清醒,走不动。”
张青渐自然理解:“我懂。那边等危楼魔相醒来再说吧。那我就不打扰了,沈仙君若有什么需要,同门外的道童说一下就好。”
沈扶玉微微点头:“好的。麻烦您了。”
两人简单寒暄一阵,张青渐便离开了。荀广钧的事情刚解决没多久,他还有点忙。
佛堂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沈扶玉看了眼危楼,总觉得危楼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好像从绛月剑碎掉后倏地所有的事情都奇怪了起来,玉灵菇的失踪,知寰师尊算出的可怕未来,还有毫无头绪的同舟阵法……
再加上危楼。
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沈扶玉百思不得其解,只好靠着一旁的柱子休息。
他一休息,不知不觉中便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床上了。
危楼似乎是换了个身衣服,没有血迹,很干净。正坐在他床前,安静地看着他。
沈扶玉睁眼时,危楼的屈起的食指还停在他的脸上,突如其来的四目相对,叫两人皆是一愣。
危楼率先反应了过来,他面上又换上了以往那般吊儿郎当的笑容:“心尖儿!你醒了!”
沈扶玉应了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环顾了四周一圈,这屋的装潢很豪华,看样子还是在皇宫里。
“这是张青渐给安排的屋子。”危楼主动道。
沈扶玉顿了顿,转头看向了危楼。
危楼笑容不减:“嗯?”
沈扶玉平静地问:“你今日为何突然失控?”
危楼看着他,嘴角的笑容缓缓地落了下去。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沈扶玉,不知道在想什么。
屋里屋外都很安静,偶尔可以听见清脆的鸟鸣声。
许久,危楼才开了口:“本尊曾经有一个求不得的愿望。为了这个愿望,本尊求遍了各路神佛,魔域的宫殿内,专门供奉了一位三清金身。”
“方才那个殿宇,和本尊在之前在魔域布置的殿宇很像,”说着,危楼垂下了眼眸,叫人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本尊以为,眼前的一切都是梦境。梦醒了,本尊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魔域……”
“心慌害怕之余,这才失了控。”
他说完,发觉沈扶玉还没有回话,一抬头,沈扶玉正看着他。
真奇怪。
沈扶玉想,像危楼这种人,居然有一个能叫他轻易失控的愿望。
“好了,”危楼站起身,“你那病秧子师弟已经把毒解了,我们走罢。”
沈扶玉点了点头,从床上走了下来。他本想和张青渐等人告个别,又觉得没什么可告别的,最终也只是留了张字迹。
皇城的许多收尾事情还没做呢。
他走到门口时,其他人正并肩等着他。
“师兄!”
本来无所事事蹲在地上,池程余先看见了他的身影,大喊一声,兴冲冲地站了起来。
这声倒是提醒了其他人,一瞬间,所有人都乌泱泱地围了上来。
“师兄,你没事吧?”温沨予担忧地看着他。
沈扶玉笑了笑,温声道:“无妨。”
池程余扭头看着危楼,斥道:“你还喊我祸篓子,这次明明是你给我师兄添了麻烦!”
危楼转头看向沈扶玉,道:“仙君,他说我!”
“没骂你就是好事了!”凤凰冷笑一声,“废物。”居然还有脸告状。
危楼歪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凤凰:“跟你有什么关系?轮得着你说话?”
沈扶玉:“……”
怎么一回来就吵架。
“别吵了,”沈扶玉打断了他们的争吵,“我没事,危楼也没事了。”
“我们去个地方。”
第063章 鹊桥仙·一
今日天气甚好,参杂了草木香的风拂过,生长繁茂的树冠随之摇曳,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地上,斑驳陆离,山间传来鸟雀啼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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