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想法让她的心脏痛苦极了,带着些恶心的感觉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甚至不太愿意守在她的父王的身边,即使她并不希望他就此离世,可是想到曾经的那些,她就痛苦的恨不得死去。
“亲爱的白狄伦·布杜鲁,你的父王并没有将你嫁给那个裁缝的儿子,明显是对他不满意的。”王后在中间调和着。
“那他为什么最初又要答应呢?我只是一件获得财富的物品吗?”白狄伦不可抑制的质问道。
她的怨恨几乎要溢于言表。
王后也哑口无言,她想了想又说:“看在他已经病入膏肓的份上就原谅他吧,如果他离开,你就再也没有父亲了。”
白狄伦闻言抿起了唇,这也是让她最痛苦和无可奈何的地方。
她以为很爱她的父亲将她当做一件交易的物品,而她竟然无法割舍对他的爱。
王宫中的风波自然也传到了外间,人们更加确信起来是国王不断违背诺言而降下的神罚。
他们祈祷着,希望这样的惩罚不要降落在他们的头顶。
“我想应该让赫伊里先生返回他的故乡,说不定神灵会收回惩罚。”有人提议着。
“我觉得的确应该这样,士兵们不应该再守在那里,拦住他的去路。”
人们提议着,可躺在病床上的国王是没办法下令的,王后的命令想要传达,却发现一切命令都被宰相阻拦了。
“您这是要做什么呢?”王后愤怒的问道。
“外界的那些不过是传闻,国王陛下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乐师而受到上天的惩罚呢?”宰相当着她的面回答道。
他当然希望国王是受到神罚而退位,因此在这件事传出时推波助澜了一把,国王受到神罚而死亡,他的儿子就能够名正言顺的继位。
但现在他却担心真的是神罚,如果赫伊里离开国王的病就好了,即使证明了神罚,国王也不会轻易放手手中的权力,当年他出尔反尔害的他不得不绞尽脑汁才能达成婚礼的怨恨,又要怎么发泄出来呢?
他必须不断承受对方许出的诺言不做数的后果,王位一天没有定下,他的心就一天都无法安宁,那样没有诚信的家伙,不配坐在王位之上,而他现在终于受到了惩罚。
“如果真的是呢?”王后也蹙起了眉头,“如果真的是神罚,宰相不担心神灵的惩罚降落在您的头上吗?”
她的话语相当有效,让宰相的脸色十分难看了起来。
他无法排除那种可能性,因为神灵无处不在,如果他也同样陷入到病痛中失去生命,得到再高的权力也无用了,即使公主会因为先前的隔阂站在他儿子这一边。
公主会站在他儿子这一边。
宰相的脸色稍霁:“请您不要生气,我只是担心放赫伊里离开,人们更加相信国王受到了神灵的处罚,那可就糟糕了,即使他的病好了,百姓也无法再爱重他。”
王后当然也知道那样的后果,但女婿坐上王位和她女儿的父亲坐在王位上那是截然不同的:“那您的意思是不放赫伊里离开吗?”
“不,加里城应该兑现对这位乐师的承诺。”宰相说道。
其实他隐隐觉得不太可能是神罚,如果不是,那么即使赫伊里离开也不会影响国王最终的结局,至于赫伊里本人的光环是否留存,与权力斗争无关。
一个乐师,能够离开自然也能够再让他回来。
“那么请将命令传达吧,不要让神灵再继续对国王陛下和加里城再降下灾厄了。”王后轻舒了一口气,悬起的心却并未放下。
因为这一招,谁也不知道有没有效。
命令下达的很快,也就在其到达的那一刻,所有围着的士兵也都撤离了。
“你就不担心他们觉得是你对国王做了什么吗?”哈迪看着那些飞速撤去的士兵,看向了那正在软垫旁靠坐着,十分闲适的翻看着清单的人问道。
满城的变故,即使是他都在悬心,可是外面一片风雨,这个处于变故中心的人却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
“即使不涉权力,宰相对于国王受到神罚这件事也是乐见其成的。”许愿笑道。
更何况涉及权力,备受欺压而想要夺位者,只会恨不得在其上加重砝码。
“那他怎么愿意放你走?”哈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巾询问道。
他们合作两年,他问,对方就一定有答,这是对彼此之间的信任。
宰相希望国王去死,他却希望赫伊里能够长久的活着。
“他也在赌。”许愿抬眸笑道,“事情没有彻底尘埃落定前,最好不要提前就开始庆祝,一旦露了端倪,反扑到来时会无力招架。”
“他也会担心这是国王的试探?”哈迪想明白了这一点,心里却是震撼莫名的。
临近成功时,大约就像是跋涉了一个月将出沙漠的心情,那个时候的雀跃是难以按捺的,所有情绪都会激昂起来,但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沉下心,因为万一遇到了海市蜃楼,那可是相当致命的。
“真是个谨慎的家伙。”哈迪看向了他一点儿都不着急的合作伙伴感慨道。
宰相是,这个人更是。
他摸透了所有人的心理,国王试图违背诺言,所得到的教训足以让他终身铭记。
“只是可惜了白狄伦公主。”哈迪难免有些惜美之心。
夹在权力斗争的中心,哪个都无法割舍,她恐怕会十分的痛苦。
“她已经知道了一切的真相,接下来怎么做,就靠她自己了。”许愿合上了清单起身道,“我们也该启程了。”
“这里的生意不用收拢吗?”哈迪跟上了他的身影,“万一国王想要发泄一些怒火。”
“有法希尔顶着。”许愿笑道,“他再愤怒,也不能公然掠夺宠信臣子的财富。”
“你还真是……”哈迪想要说什么,又将其咽了回去。
他在想赫伊里的每一步其实都盘算好了,在他还在想国王会不会兑现承诺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结果的打算。
即使宰相不照着他的步调走,他也有办法让他照着自己的步调走。
所有人似乎都被掌控于鼓掌之中。
可拥有这样能力的人,却似乎没想过要站在权力的顶端。
哈迪在想,如果他想,他一定是有能力做到的,但他好像一点儿也没去想。
甚至于这泼天的财富他也有一种能够随时丢开的魄力,就像他孑然一身而来时一样。
真是个奇妙的人。
哈迪这样想着,却是对上了那转身看了他一眼的金眸,其中笑意斐然,却让他的心脏砰的跳动了一下,一瞬间好像被看透了心底一样而泌出了汗来。
“你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只怪物。”那带给他此种感受的人却是笑的温柔。
“在我看来,所有对金钱不感兴趣的人都是怪物。”哈迪耸了耸肩笑道。
他料定了赫伊里不会因为这样坦诚的话语而生气。
“你怎么会有这种错觉,钱可是能够解决生活中的百分之九十九事情的东西。”许愿笑道,“我当然会对它感兴趣。”
“哦……”哈迪扯了一下嘴角应了一声,“我相信您。”
他相信才有鬼。
……
加里城放行,但为了避免被人堵截或是影响城中人流集市的事发生,他们选择在黎明时出发。
那时荒漠的气温回升,也正是最宜出行的时候。
驼队休整了一宿,吃足了饲料,喝足了水,即使背上驮了不少的东西,看起来也十分的精神抖擞。
“主人,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一直侍奉在许愿身边的人说道。
“加勒。”许愿垂眸看向了他。
“是,主人。”侍奉者恭敬的低头应道。
“你打算跟我离开这座城市吗?”来自于头顶的问询如以往三年间一样温柔,却让加勒的心头蓦然咯噔了一下。
“是的。”他深深吸着气,压着那种紧张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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