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但我想这很难瞒住。”亲卫说道。
“趁着他还没有回来,你先做好这件事。”国王叮嘱道,“如果他问起,就说只是来了个新的乐师。”
“是。”亲卫恭敬道。
……
许愿没能在进入这座王宫的最初遇到这位讳莫如深的王子殿下,倒并非国王刻意安排的原因,而是当时的那一队骑士离开,却没有当即返回到里斯城里来。
“王子殿下一年里有很多时间都不在王宫里,您可以放心。”侍奉的仆从认真的说道。
“放心?”许愿轻笑,“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我也不能确定,不过您最好不要跟王子殿下碰上的好。”仆从很认真的劝阻道。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好意。”许愿道谢道。
这里的王宫很大,站在城墙之上完全可以眺望到城市的半貌,横竖整齐,向外绵延,其中的人流像是一只只攒动的蚂蚁,虽可不视其细节,却已知繁华。
风从石头筑成的窗口灌入,高处的风有些大,吹的衣襟都有猎猎作响之感。
要有耐心一些,许愿从眺望的窗边离开,整理着衣襟,反复告诫着自己。
心急于这件事情没有任何的裨益,但他心脏的最深处仍然无法压制的躁动着。
他让这份感情入侵了心的最里面,却从未后悔过。
只是……心,不静。
……
马蹄踏过尘土,扬起飞沙无数,十几匹马齐齐落地,引得大地似乎都在随之震颤,阳光在飞扬的红发上轻舞,美的如烈火残阳,直叫那草叶不堪风声,纷纷倾轧贴地。
“让一让,殿下归城!”
“让出道路来!”
“都先让一下。”
塔台上的人早已眺望到了那一支马队留下的烟尘,一个命令下去,直通王宫的马道上行人纷纷避让,空出了能够让两辆马车通行的路来。
城门开启,拦截挪开,齐踏的烈马不过瞬息已卷入城中,甲胄折射,刀剑轻震,让许多人惊叹却不敢抬头,只因随着那为首之人进入,同时裹挟的还有浓烈的血腥味。
马蹄,甲胄,刀剑,还有披风,那飞扬而落的红发中似乎都裹挟着粘腻浓稠的血腥气,绿眸中寒意如冰,令人不敢直视。
幸好马队过往很快,不过瞬息,就已经从城门奔袭向了远方,向那高耸的王宫驶去。
“天呐,王子这是刚从哪里回来?”有人终于松开了屏住的气息询问道。
“不清楚。”
“想必一定杀了不少人。”
“据说是去劫杀海盗了。”
“那群家伙们报复心很强……”
“但巴塞尔境内的匪寇和海盗的确少了不少。”
“杀性太重。”
人们小声议论,又在士兵退去后纷纷四散离开,只是整座城市的氛围似乎随着那一队人进入而变得谨慎了起来。
马队行驶向王宫,一路皆是畅通无阻,待入王宫之时,缰绳勒住,马匹嘶鸣落定,那马上的骑士已是干脆利落的落地,只轻拍几下,那骏马便已在他的身旁略微依偎,被迅速上前的士兵牵住了。
“殿下!”士兵们整齐划一的行礼。
“尤努斯,将带回者安顿。”微冷的话语从那本是轻抿的唇边响起。
“是。”亲卫领命。
“近来里斯城有什么事发生?”为首者将马鞭塞入腰际,在猎猎的风中踏入王宫询问道。
“禀殿下,里斯城中一切如旧,少有人闹事。”跟随上的护卫说道,“只是宫中近日来了一位乐师。”
“有什么特别?”为首者步伐未停。
“他叫赫伊里。”护卫停下脚步,以免撞上那骤然停下的身影,只是面对着那转过来的森冷视线时低头谨慎道,“陛下本不想让您知道。”
“住在哪里?”居高临下的声音在这样的盛阳天里好像也带着地底的阴凉感。
“东侧的乐师馆。”护卫回答道。
他的话音落下,那直行宫殿中的人已转了步伐,直达东侧,只留下了一句话。
“去禀报父王,我已平安归来。”
“是,殿下。”
日头已斜,但一日的气温好像在这个时候才是最热,所遇的仆从纷纷行礼,乐馆处并不闻乐声,可静谧的只剩下脚步声,却仍然让侍奉者们慌乱的不能自已。
“怎么办?要不要去禀报陛下?”
“陛下恐怕也很难拦得住!”
“可是……”
窃窃私语声在那数人行过时才隐约响起。
“殿下,要不要留下那些仆从,他们似是有意去求助陛下。”跟随的亲卫上前低声道。
“不必。”凛冽的声音并无迟疑,直入那大敞的门内。
阳光极好的穿窗而过,只偶尔透过彩绘的玻璃在地面上留下纷彩的影子,所入之处帘帐轻薄而紧束,没有挂满帐缦的奢华,只有穿堂风带来的清凉以及那正坐在明亮处的人影。
脚步踏入,挂在腰上的剑已然出鞘,呼啸般划过空气,在一众侍从慌乱的神情中架在了那抬起头的人的肩颈上。
四目相对,金眸淡然而和煦,那双绿眸却是轻敛了一下。
“殿下,不可……”有仆从惊慌出声。
“不躲?”简狄审视着面前在海边有一面之缘的人道。
“殿下要是真想杀我,现在我的脑袋已经滚落在地上了。”许愿侧眸看了眼架在肩上的剑笑道。
宝剑,虽已有豁口,无血迹却血腥之气未散,但握在那只血迹未除的手中,仍然可以轻易致命。
清风吹拂,明亮汇聚,一处温暖和煦,一处血腥阴森,一线之隔,如两处世界。
可跪坐被刀剑相挟的人却没有丝毫畏惧和仰视之感。
赫伊里。
剑被从颈侧收回,重新归入了鞘中,咔哒一声,慌乱的仆从们纷纷大松了一口气。
“神灵的使者?”绿眸扫过那些未曾相处几日就已经心向眼前者的仆从道。
“我从未说过这些话。”许愿放下了手中的笔笑道,“殿下要坐下谈话吗?”
“不必。”简狄扶着剑柄垂眸,初见时只是一面之缘,他虽心有所觉,却未察觉恶意,可现在,“你默认了这件事。”
“澄清既费力气又没有效果,何必浪费时间?”许愿拿过桌边的杯子注入了清水,放在了对面笑道。
简狄敛眸,这句话坦诚的令人无可指摘:“你来到巴塞尔的目的?”
只是不太符合他毫无攻击感的温柔外表。
“经商。”许愿回答道。
“加里城足够你随意经商。”简狄说道。
“比起侍奉的乐师,我更喜欢做一位自由的商人。”许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轻饮下半杯道。
“这里有你想要的自由?”简狄问道。
“我相信巴塞尔的国王是一位言而有信的人。”许愿抬眸笑道,“而且经商总是需要一些权力和便利的。”
绿眸审视,半晌后松开了握着的剑身道:“你最好如你所说的那样。”
凛冽的目光收回,脚步轻抬转身时,所有仆从皆是神情一松,却听到了那温柔且大胆的问询声:“殿下,您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都如实回答了,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仆从们再度匍匐而下,心脏加快而不可置信。
可那转过的脚步停下,绿眸的主人转身道:“说。”
“您为什么会讨厌魔法师?”许愿看向那衣角甲胄和面具上还残留着血腥的人问道。
他显然匆忙赶回,来不及处理的新鲜血液和陈旧的血迹交织,不论是那火红的长发还是衣襟上缀着的珊瑚,都有着凝血厚重之感。
殿中之人皆是屏息,这一次连跟随来的亲卫都有些震惊。
魔法师是殿下面前绝不可提及的存在,见之则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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