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被各种各样的人神化捧上神座,被各种各样的人认为他天赋好就应该多多磨砺,认为他遭受的苦难是理所应当,甚至是在帮他。
池惊澜以为自己习惯了,以为自己放下了,可这一刻,那种被人给予最义无反顾的相信,被认可,被当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来看的感觉,却让他瞬间被攻破了心防。
及时低下头才没有当场失态。
可心跳依然不受控制地加速,即使在这个严肃的场合。
身处曾经生活了许多年的军营,让池惊澜有一种被曾经的叔叔们注视着的感觉,红色从少年的脖子攀上了他的脸颊,他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袖,攒得指尖发白。
聚沙成塔,积水成渊,一瞬间的时间,池惊澜脑海中闪过了重生以来与凌榆相处的每一个画面,记忆之深刻,细节之清楚,让他自己都为之感到惊讶。
总共活了快三十年,池惊澜第一次无比清醒地意识到了,他对一个人的感情不对劲。
不知不觉点点滴滴的积累,到如今已经汇聚成了大江大河,波浪滔滔不绝,连他都无法去控制。
这一瞬间,池惊澜脑海中闪过千万种想法,终止于青年似乎下定了决心问出口的一个问题。
“池惊澜,我们是朋友,对吧?”
……
池惊澜眼神沉沉地看着凌榆,心想。
他不想做朋友。
第78章
池惊澜是个聪明人,凌榆这么一问,他就知道接下来大概要真正进入“谈一谈”的环节了。
不过他没有立刻回答,看了眼凌榆示意他跟上,然后熟练地往里走去,拐了几个弯之后推开了一扇小门。
小门的后面是有些坑坑洼洼地水泥楼梯,相比于外面好歹后来重新修缮了一些的装饰,这里肉眼可见地尘埃堆积,显然很久没有人来打扫了。
哦,池惊澜回想了一下,刚刚好像是在门外看见了一个游客止步的告示牌,他看了眼楼梯旁边不太稳当的扶手,便也知道为什么了。
些微地年久失修,问题不大,来都来了,楼梯没有问题就行。
池惊澜抬脚就要往上走,却被身后跟上来的青年抓住手腕拉了一下。
“扶手坏了,小心。”
凌榆被池惊澜对这里熟悉和回自己家一般轻松的姿态再一次惊讶到了,看到池惊澜直愣愣就往上走才回过神,忙伸手拉了一把。
池惊澜回头看他的时候还能看到他眼中没有散去的惊讶之情。
他轻轻挑了挑眉,心情突然好了不少。
“靠里走一点就行。”
说完,少年微微抬了抬下巴,就转身往上走了,青年摸了摸鼻子,忙跟了上去。
以前的楼梯有些狭窄,加上扶手不太稳,凌榆没办法上前跟池惊澜并肩,只好落后两步,一前一后走到了最上面。
这是一座小瞭望台,池惊澜也没嫌弃上面已经布满了灰尘,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白色的小手帕,一点也不心疼地擦了几下,把灰尘大致清扫掉,也不嫌脏地就倚了上去,带着凌榆不曾见到过的闲散和放松。
凌榆眨了眨眼,也学着池惊澜倚在了水泥砌出的围栏上,发现这姿势还挺舒服,而且视野意外地非常不错。
八月末的东北,基本是已经入秋了,两人面朝的方向正好迎着风,微凉的风穿过瞭望台,把池惊澜柔软的发丝轻柔地卷了起来。
池惊澜眯了眯眼,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他以前就总往这里来,心情好的时候来这吹吹风,心情不好的时候,来这里找他必然一找一个准,对于池惊澜来说,这里相当于他的一个小基地了。
熟悉的环境让他有点放松,不过也没忘了凌榆刚才问他的那个问题。
侧头瞥了眼某个神色有些忐忑在等他的答案的愣头青,池惊澜微微勾了勾唇角,故意没有直接回答。
“所以你刚才是想问我什么吗?”
青年小心地点了点头,像只抬爪爪试探的大狗狗。
池惊澜看着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只不过依然被他藏得非常好,他侧了侧身子,手肘撑在栏杆上,白皙的手托着下巴,就这样好整以暇地看着身旁的青年,肚子里藏着股小坏。
正好此时风大了些,吹的少年的几率发丝随风飘扬,多了丝不羁的帅。
配上那张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脸,别提有多么震撼人心了。
凌榆看愣了一瞬,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居然磕巴了。
“你……”凌榆定了定神,想偏过头理一下有点乱的脑子,眼神却不舍得从少年脸上移开,他闭了闭眼,清了一下嗓子,才再次开口。
“你之前其实没有不尊重池澜的意思对吧,是我当时反应有点过激,误会你了,对不起。”青年低下了脑袋,道歉得很诚恳。
池惊澜回想起了当时凌榆悲愤跑掉的那一幕,怎么看都是他欺负了凌榆才对,怎么凌榆还反跟他道歉了?
而且……之前说了那么长的故事,就是为了这个吗?
这可不是池惊澜想要的。
沉着青年低头的功夫池惊澜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然后重新收起表情,“抬头。”
凌榆本能地不假思索抬起头,对上了少年乌黑陈亮的眼珠子。
“不用道歉,当时你跑得样子怎么看都是我欺负了你。”池惊澜拖着下巴慢悠悠地开口,看着青年蓦然红了的耳垂,心底忍不住笑。
怎么这么可爱。
而凌榆被少年这么一逗,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缩回了半只脚,看了池惊澜好几眼,才重新迈了回去。
但毕竟他心底的猜测太不唯物主义了,又关乎到他的偶像,凌榆也不敢明着说,脑子飞速旋转,终于想到了一个自己觉得还可以的说法。
“池惊澜,我直觉一向很准的。”凌榆先这么铺垫了一句,然后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池惊澜,开口道:“我后来回去仔细想了想,发现你没有不尊敬池澜的意思,但好像……也没有对他的敬意?”
开了这一个头之后,后面的话也顺了,凌榆咬了咬牙继续开口,把之前积攒在心中的疑问全吐露了出来。
包括之前还让他觉得有些羞耻的误会,指把池惊澜误会成了他的同担这件事。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和池澜长得特别像,不是说我们当时在纪念馆看到的那张照片,而是指池澜真正十五岁的时候,他出国之前陈爷爷特意去带他拍了张照片,我见过的。”
凌榆神色认真:“当时我……阴差阳错救了你,本想多聊几句,可惜当时有急事便耽搁了,但下午我们又很快见到了,当时我就觉得我们很有缘分。”
“后来我又发现你跳跃时候的一些习惯性小动作都和池澜如出一辙,比如进A跳的时候有时候脚腕会轻轻撇一下的动作,又好像对池澜的事迹很熟悉,我就……我就以为你是我的同担。”
“当,当然!虽然一开始是因为觉得你是同担才多关注的你,但后来我们能成为朋友真的是因为你很好,无关其他的事情!”凌榆一直看着池惊澜的表情,急忙补充了一句解释。
池惊澜神色变得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他那些隐晦的小习惯居然一开始就被凌榆发现了,还是他尽力去改正的一些习惯,能发现这一点……看来凌榆真的对“池澜”是真爱了。
他突然有点乐。
以前那么多人对他小心吹捧他都不曾在意,偏偏眼前的青年每次都不经意地往他心窝子里面戳。
但池惊澜也知道,凌榆之所以能触动他,是因为他的情感足够真诚炙热,不参杂其他任何的目的。
所以他控制着自己不要笑出来,沉稳地点了点头,示意凌榆继续说。
多讲点,他爱听,池惊澜以前从未发现自己居然是一个喜欢听别人夸奖自己的人。
青年眼巴巴地看着他,颇有些小心翼翼的。
“而且你好像对卡尔加里冬奥会的场馆,还有这处军营……都挺熟悉的?你,你前天晚上带我去的地方……算了,这个不重要,你不用去回想。”
“我就是有点好奇,你名字都和池澜那么像,还有那么多巧合,是不是……和池澜有点关系?”
就算只是在心底的猜测,凌榆也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所有可能会戳到池惊澜伤疤的地方,池惊澜不是没感受到他的这份心意,心底不由得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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