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池惊澜就去找了师兄,想着师兄跟他们相处得更久,应该有办法。
办法确实是有,只不过池惊澜也没想到,师兄所谓的办法是他一个人“群殴”他们一群人,当然,事实上是师兄被反过来被真“群殴”了。
一堆人在一个小小的办公室里扭在一起,面红耳赤拳打脚踢地发泄着,但以池惊澜经验丰富的眼光看过去,个个都是花拳绣腿,看着声势浩大,实际上都有分寸得很,专门往人身上肉多的地方招呼,最多也就是疼几分钟,他也就抽着眼角站在角落里围观了。
打开手机摄像头留下他们黑历史的那种围观。
但这一场酣畅淋漓的发泄确实效果显著,最后这些人收拾好衣服“若无其事”地走出去,国家队自此少了几个小心翼翼的助教,多了几个雷厉风行毫不手软的“魔鬼”。
而柯苑泽身为陈志国座下大弟子,也主动帮陈志国接过了大部分的工作。
这必然是会分散训练精力的,但池惊澜意识到什么,主动去询问的时候,柯苑泽是这么回答的。
“我有好胜之心,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不可否认,我已经失去了必胜之心,没有你们那样的冲劲,也失去了巅峰的身体素质,所以我并不打算参加这一次的表演赛,那么训练只需要保持状态就可以了,空闲下来的时间正好可以帮师父分摊一下压力,而且还能顺便预习一下我退役之后的工作,小师弟,这是我的选择,你不用担心。”
柯苑泽带着温柔又坚定的笑容,如此说道。
“可是……”彼时一哥身前的少年皱起眉,还想反驳什么,但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只温暖的大手覆上少年的脑袋,毫不客气地揉乱了他柔顺乖巧的黑发。
池惊澜有些惊讶地抬眸看去,却看到自家师兄露出了一个很少在他身上见到的,洒脱释然的笑。
“小师弟,放心啦,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放弃的意思,冬奥会要争得我依然还是会去争,只要我还有竞争之力,我就会站在赛场上,为你们保驾护航,或者,等你们来超越我。”
柯苑泽眨了眨眼,笑道:“只不过最近发生的事有点多,说来惭愧,对我的冲击也不小,我需要时间去梳理和思考,帮助师父整理国家队的事务有利于我的思考。”
“至于这表演赛,我也是真不想参加,你一定要理解成我让给你们的机会也不是不对,总之我不会去的!而且我相信别的国家派出来的也一定是年轻一代的主要战力,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可不愿意参活,好啦好啦,后方暂时交给我,小师弟,你就乖乖回去训练就行了!”
最后,柯苑泽几乎是有些耍赖得把听的一愣一愣目瞪口呆的小师弟送走了。
被赶出办公室的池惊澜难得有些茫然,晕乎乎地往外走,都没发现自己被揉乱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恢复原样。
直到被队里那几个永远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好友们逮住扑上来,给他的头发来了一个乱上加乱,池惊澜才骤然反应过来,红着脸跑到厕所里快速顺了顺自己的头发,然后在穆子宁的掩护之下溜之大吉。
“穆子宁,你个叛徒,难道你不想揉吗!”
“想呀,但是,你们别忘了,我和阿池一个宿舍哦。”温温吞吞的声音拉满了仇恨。
“……可恶啊,兄弟们,上,先把这家伙解决了!”
“哈哈,等到,挠痒痒犯规了啊——”
身后传来热闹的玩闹声,池惊澜也忍不住莞尔一笑,然后加快了脚步。
挠痒痒,确实太犯规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阿宁,对不住了,实在不行,晚上回宿舍他贡献一下头发,总比被挠痒痒好。
池惊澜在心中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熟练地溜到了隔壁,打算找凌榆聊聊天。
身在局中,他也无法判断柯苑泽的选择究竟是好是坏。
凌榆本来也挺担心柯苑泽,这人在警局回来之后就常常陷入思考,一副被影响挺大的模样,本来他也早有打算找柯苑泽谈谈,不过因为之前各种原因他耽误了好几天训练,这两天在他的魔鬼教练手底下过得“醉生梦死”,累的沾枕头就能睡着,还真一下子没能抽出时间来。
不过在池惊澜那得知了柯苑泽说的那些话之后,凌榆反倒放下了心。
“行,看来你师兄已经完成了自己的逻辑自洽,这个人死倔得很,定了主意就不会改变,乐乐,你不用管他了,至于状态,听你说的,他自己应该已经调整过来了……啧,这齐文光。”
说到最后,凌榆还是没忍住,脸色有点臭地啧了一声。
他们都知道,柯苑泽做出这样的决定,还有这几天的异常,都与齐文光在警局最后说的那番话脱离不了关系。
“我也……没想到齐文光会说出那番话。”池惊澜轻叹道,撑着下巴看向凌榆,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
“凌榆,你对齐文光这个人怎么看?”
“不怎么看。”
凌榆无所谓地笑了笑,突然伸手,一下子又抓乱了池惊澜刚才仓促之下打理好却仍然翘起来几撮毛的头发,也一下子打散了少年脸上有些深沉的神情。
“乐乐,还有你师兄,你们还是太善良了,不过艺术从业者有一颗柔软的心,也是你们能走到如今的精神内核,但我可没那么善良,也不会共情那么多人,我只在乎我在乎的人,至于其他人,与我何干?”
凌榆儿时刚入行的时候不是没考虑过学花滑,不过陈志国带了他一段时间之后就把他推荐给了自己的好友,转成了短道。
当时陈志国给出的理由是小小榆的柔韧性比较差,但滑行技巧和速度都特别好,在短道上应该更有天赋。
不过等到后来凌榆十几岁的叛逆中二期,嚷嚷着要转去花样滑冰的时候,才知道真正的原因。
甚至还是齐文光点醒他的,这件事从前凌榆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实际上凌榆当时十几岁的年纪自然不是真的想转花滑,他心中有数,只是找个能经常去花滑队串门的理由而已,就是他刚进国家队,被柯苑泽用“偶像资料”贿赂使唤着去双人滑观察齐文光的时候。
但凌榆其实对自己的天赋还蛮有信心的,直到齐文光毫不客气说破,说他在表演上毫无天赋。
当时的齐文光还带着些对“同类”的说教,跟他说,虽然无法共情那些节目里的情绪,但他们可以演出相同的效果,甚至还跟他分享了一些表演技巧。
可凌榆才不屑于带上虚伪的面具,但年少的他也未多想,只是觉得不太舒服,在了解到卓凝珍的情况完成柯苑泽交代的任务之后,就不太愿意和齐文光再接触了。
现在想来,大抵确实还是有些同类相斥。
不过即便被齐文光点破他也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凌榆也从未觉得自己的性格有什么问题。
“齐文光觉得我是他的同类,不可否认,我和他某些方面是像,但是我们归根结底不一样。”
凌榆从未和他人讲过这些,如今却如猛虎仰卧,收起锋利的爪牙,向自己的心上人毫无保留地坦诚自己的弱点。
青年笑得甚至还有些得意:“说我冷酷,或者说我无法共情别人,我都无所谓,我自己知道,这只是因为我的世界太小,容不下我不在乎的人而已,我的精力只够分给我在意的人,我的底线也永远是我在意的人。”
“但是齐文光的底线永远都他自己,他或许有一点良知,或许在夜深人静时也会后悔,但是就算是再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为了他自己的利益。”
“所以我们不一样,所以我不会去在意他,你们也不用去在意。”
池惊澜看着凌榆认真的表情,片刻后抿唇笑了。
“我知道的,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但无论如何,他都护住了不少女孩子让他们没有彻底坠入无底的深渊,是明哲保身也好,是幸灾乐祸要死一起死也罢,抑或是真的曾经打过许多便腹稿只是不敢说,至少他条理清晰的坦白从宽也给官方减轻了太多的调查压力。”
两人并肩在训练场边坐着,也不在意周围其他人的熙熙攘攘,池惊澜抓住凌榆在他脑袋上作乱的手扯下,却并没有松开他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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