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的遗产(125)
薛咏愣了愣,下意识往边上一躲。
廖昆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没瞧见什么异常情况。
女人说:“廖老板,你看什么呢?”
廖昆这才转过去,亲了她一下,嬉笑地说:“没事,宝贝儿,我们继续去玩啊。”
薛咏都懵了。
这是廖昆的老婆吗?看上去不像啊……而且廖昆不是说因为要照顾女儿连全职工作都不太方便做吗?怎么会大半夜地跑出来找女人玩?
其实这样的事薛咏不是没见过,相反,他见的很多,所以立即就想明白了,登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他多半是被骗了。
手机震动起来。
薛咏掏出手机,收到了邢烨然发来的消息:【你到学校宿舍以后告诉我一下】
黑暗中,幽幽的光映在薛咏脸上。
他最近真是……尽做蠢事。
答应了要陪邢烨然过生日,薛咏想给邢烨然送一份生日礼物,薛咏不爱逛商场,第二天早上上完课,中午从食堂回来,在网上挑选礼物。
眼花缭乱地看了半天,也没挑到合意的,手机响了起来,薛咏低头看,是廖昆打来的电话。
薛咏接起电话。
廖昆说:“……我真的没脸找你,但我女儿的病又发作了,前天送去抢救,花了好多钱,才问你借的钱都用完了,能再借一万给我吗?”
第83章 牵小手
薛咏私下去约了廖昆见面。
廖昆又换回了朴素寒酸的装扮, 不过染黑的头发还保持着,薛咏一见面就说:“你把头发染黑了啊?”
廖昆摸摸脑袋, 讪讪地说:“呵呵, 我买了染发膏自己染的……很便宜的,十块钱包邮,这样看上去有精神气一点,老板才肯要我打零工。”
薛咏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廖昆不禁忐忑, 寒毛直竖, 心想, 该不会被薛咏瞧出什么破绽来了吧?
薛咏强硬地说:“你女儿病得那么重, 她到底住在哪家医院?带我去探望她一下吧。”
薛咏想,廖昆说不定压根就没结婚, 也没有女儿, 所以才拒绝众筹医药费的提议,也不敢让他上门探病。
“好。”廖昆这次却没敷衍他, 答应了下来。
薛咏愣了愣,没想到廖昆这么干脆。难道是他多疑了?
薛咏骑车载着他,去了廖昆所说的医院。
廖昆并不生疏地带他到了住院部, 签名,上楼,带他到病房外, 隔着探视窗口, 看到一个短发瘦小的小女孩正在病床上睡觉, 脸上戴着氧气罩, 手背上打吊针,她看上去同廖昆说得年纪相差无比,五六岁的模样。
床围处还有病人名牌:廖灵。
说了是来探病,薛咏肯定带了礼物,他把营养品礼盒递给廖昆。
廖昆说:“不能进去,只能在外面看一眼,吵着孩子睡觉了不好。”
薛咏点点头。
等他们走远了,到吸烟区无人处,薛咏掏出一包烟,抖一抖,磕了两支烟出来,自己一根,给了廖昆一根。两人点起烟,薛咏抽了一口,吐出一团烟雾,困惑地说:“我有些不明白,你女儿病得那么重,你怎么还有心情出去玩女人。”
廖昆呛到了。
薛咏还帮他拍了拍背:“昆哥,我给你钱是因为我当年欠你的。但你大可以直接问我要,不用找什么借口。你就实话告诉我,你问我要钱真的用来给你女儿付医药费了吗?”
廖昆没回答,望着他,眼神一点点变冷,把还没抽两口的烟扔在地上,一脚踩上去,说:“你现在是发达了,还能这样装装假好心。”
廖昆冷笑一声,讥讽地说:
“我这不是在给你找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让你好掏钱吗?”
“你不是觉得我很可怜吗?你看看我,再看看你自己,当初我们一起打拳,现在呢?你是名牌大学研究生,我聋了一只耳朵,瘸了一条腿,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混着。”
“觉得我可怜就给我钱啊。给钱啊。”
“是你欠我的,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薛咏。”
“我已经差不多把我的存款都给你了。”薛咏心烦地说,“你不能这样骗我……我给你钱是我情愿的,可是,你拿去干正事就算了,你放着生病的女儿不管把钱拿去玩,那你女儿呢?”
话音还未落下,廖昆抬手给了薛咏一拳。
薛咏懵了。
他心底的火气一下子冒了上来:“你……!”
薛咏刚脑子一热,握紧拳,就听见廖昆说:“你就这样一记勾拳把我的一边耳朵打聋的。要不是因为我这只耳朵聋了,后来我也不会又瘸了一条腿。”
顿时所有的愤怒都被愧疚给冲散了,脸颊被打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薛咏这辈子没做过什么亏心事,这是其中之一,他永远无法忘记,当自己清醒过来时,看到廖昆倒在血泊中时的惊惶。有时候他真的宁愿死的是自己。
十六岁的廖昆打不过他,现在这个瘸了一条腿的廖昆更打不过他。
正是因为廖昆残疾、弱小,薛咏更没办法对他动粗,反而挨了打。
廖昆尖锐地说:“我拿的是你欠我的钱,我想拿去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说拿去给我女儿治病就是为了满足一下你虚伪的善心,你为什么非要说破呢?”
“当年我要是去法院告你伤人致残,你起码得赔我个十几万吧?那个老板给你多少奖金?我记得得有个十万吧?”
“啧啧,十六年前的十万块。那可值钱了,当时能在市里买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吧?现在这么一套房得多少钱?”
廖昆笑起来:“一百万?两百万?”
“薛咏,我都没问你要这么多钱……”
“念在我们曾经称兄道弟过的份上。怎么样?够厚道了吧?”
廖昆挪开脚。
薛咏看了一眼他脚下被踩扁的香烟,只觉得像是咽下了一把碎石子儿,噎在胸口,快划破他的喉管,说:“那边有垃圾桶,不能乱扔。”
廖昆嗤笑一声:“那麻烦你帮我捡一下了。我先走了。”
薛咏看着他一瘸一拐离开的背影,心情复杂,他抬手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疼得扯了扯嘴角。倒不是没跟人打架受过伤,但这是最憋屈的一次。
薛咏弯下腰,捡起那支被扔在地上的香烟,丢进专门的垃圾桶里。
他带来的礼盒也被廖昆扔在地上,薛咏拎起礼盒,又去小女孩的病房去。
正巧遇见小女孩的妈妈回来。
母女俩长相很像,薛咏问:“你是廖昆的妻子吗……”
薛咏本来看上去就不像善茬,女人立即戒备地说:“你要干什么!我和他已经离婚好几年了,他欠的债跟我没有关系,我不会替他还的。”
薛咏赶紧解释:“不是,我不是来要债的。”
他把礼盒塞给女人:“这是送你的。”
女人将信将疑地盯着他。
薛咏说:“廖昆跟我说他女儿生病,问我借了钱,他有把钱给你吗?”
女人眼眶一下子红了,她气得胸膛起伏、浑身发抖,说:“那个王八蛋又干这种事!他给钱?哈哈,他没给过一毛钱,反正我没见到。你是被他骗了!我没办法处理,你要找人还钱,你请找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