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的遗产(96)
然后,他突然被推开了。
薛咏吓得往后仰,后背和脑袋撞在沙发,邢烨然则摔在地上。
薛咏什么瞌睡虫都吓醒了,瞪着邢烨然。
邢烨然坐在沙发下的毯子上,仰头看着他。
空气凝滞了不知多久,屋子里安静的仿佛只有他们俩大到夸张的心跳声。
薛咏深吸一口气,心慌意乱地问他:“你……你在干什么?”
邢烨然也慌张,但表面看上去十分镇定,他想了想,随意地说:“我看电影里的人接吻,觉得很有趣,忍不住试了试……就亲你一下,你怎么反应那么大啊?”
薛咏一下子被他绕了进去,看他不慌不忙,还真的觉得是不是小题大做,这只是熊孩子的好奇心吗?薛咏坐正,皱眉盯着他说:“别开这种玩笑,这是有趣的事吗?还试试……我不跟你试。”
薛咏像是觉得很脏一样,狠狠地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还觉得不够,抽了一张纸巾擦嘴巴。
邢烨然觉得心头刺痛,说:“我刷了牙的。”
薛咏看了他一眼,站起来,刷牙去了。
邢烨然站在卫生间外面,看着他刷牙,内心气到快要爆炸。
就这么嫌弃我吗?被我亲了还特地去刷牙?凭什么,你明明还为大哥做过更过分的事情。
邢烨然的手抓在门框上,用力到骨节发白,恨不得将木头捏碎。
薛咏即使没抬头,也能感觉到灼烫的目光跟随着自己,他很不自在地刷完牙,擦干净嘴巴。
转身。邢烨然像一面墙一样堵在门口。
薛咏说:“让开。”
邢烨然像没听见,他望着薛咏,突然觉得自己快疯了,疯狂地想要把自己的爱欲同归于尽地宣泄出去。
薛咏没和他动手,强硬地重复一遍:“邢烨然,你给我让开。”
邢烨然这才软和了一些,他知道来硬的不行,撒娇说:“哥,对不起。你别吓我,我真的就是一时好奇……”
薛咏皱眉说:“你真是神经病,你要亲嘴你找小姑娘亲去啊?想被你亲的小姑娘多了去了吧。”
邢烨然妄想地认为薛咏这简直像是在吃醋,他笑笑说:“亲女孩子不得负责啊?那是能随便亲的吗?那我不成花花公子了?”
薛咏怔了下:“亲我就不用负责可以随便亲吗?”说完,才发现这话好像更不对了。
邢烨然套到想听的话,心下暗爽,沾沾自喜、有条不紊地说:“……你顶多就骂我两句嘛。”
薛咏不禁烦躁起来,他觉得自己好像被邢烨然耍了,可是他嘴笨脑子笨,没办法从邢烨然的逻辑里绕出来。
邢烨然就像是狼群里日渐长大的小狼崽,开始挑战头狼的地位,他已经越来越压不住这个聪明狡猾的家伙了。
而且……薛咏也不想去承认那个最可怕的猜测,他板起脸、严肃地说:“以后不准亲我了,知道吗?”
邢烨然过了片刻,才懒洋洋一样拖着声音,迟钝地说:“……知道了。”
晚上睡觉。
邢烨然摸到薛咏的房门外,他拧了一下门把手……没拧动。
薛咏把卧室的门锁上了。
邢烨然站在门口,压抑着快要喷发的懊悔、愤怒和嫉妒,他把头抵在门板。
怪谁呢?谁让他自己那么不小心呢?
可是从他有非分之想的那一天开始,就迟早会有败露的时候。
薛咏是怎么想的呢?他敷衍一下,就真的打个马虎眼然后混过去了吗?当成无事发生?
薛咏吃软不吃硬,只要不撕破脸,薛咏也不会有大动作,他继续缠下去……会不会有一天,也能得到薛咏呢?
薛咏没睡着,他今天格外敏锐,一下子就听见了脚步声,然后是门把手被转动的声响。
邢烨然尝试两次。
然后安静下来。
过了好几分钟,邢烨然才离开。
薛咏看了一眼时钟,现在是凌晨两点。
邢烨然这么晚不睡觉,来开他的房门,会是为了什么?薛咏不敢深想。
薛咏前所未有地恐慌起来,他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他和邢烨然一起生活了这些年,邢烨然早就扎根进了他的生活,是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亲人,他不久前才拒绝了邢教授,就为了留下这个“亲人”。
天边猝不及防地亮起一道闪电,从窗户照进来,将屋内骤然照亮一瞬,随之而来的钝重的雷声。
邢烨然喜欢他。
薛咏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一样心脏剧痛起来。
一直以来的微妙感全部能解释了。
应该只是青春期的误解吧?薛咏反思自己,是不是因为他没怎么鼓励邢烨然去交新朋友?
邢烨然生活起码百分之八十都和自己在一起吧,所以邢烨然只能把情窦初开的情愫都倾泻在自己身上?他们在一起待了太久了。
薛咏一晚上没睡着,睁着眼睛到天亮。
邢烨然看不出有没有熬夜,年轻人,就算一夜不眠依然精神奕奕。
薛咏一言不发地做早饭,邢烨然一声不响地走到他背后,突然身后拿了一片切好的酱瓜吃,笑嘻嘻地说:“哥,今天吃酱瓜啊。”
薛咏被吓了一跳,刀一抖,切到了自己的手:“……”
血滴下来。
薛咏往边上躲开,自己抽了张纸巾压住伤口,略带戒备地看着他,说:“你别靠这么近,吓到我了。”
邢烨然说:“我去给你拿碘酒消毒和创可贴。”
薛咏说:“不用了,晾着更容易愈合。一点小伤而已。”
邢烨然直接地说:“你身上有一丁点伤我都心疼的,你的伤没有小伤。”
邢烨然不管,去把碘酒棉签拿了过来,他抓住薛咏的手腕,强行拉过来,给他擦药消毒,然后贴上创可贴。
薛咏想把手抽回去,没成功。
邢烨然说:“对不起,哥,害你受伤了,接下来我做饭吧。你要吃什么?”
薛咏心烦地说:“随便切点泡菜吧。”
他们坐下吃早饭。
薛咏喝了半碗粥,冷不丁地说:“我还是去报个培训班吧,你马上就要高考了,正处于你人生最紧要的关头,我不能拖你后腿,你以后不用给我补课了。”
邢烨然静静地看着他,什么都没做,薛咏却仿佛感觉到了无形的可怕的愤怒,邢烨然轻轻地说:“哦。”
“哥,你碗放在那,我洗吧。”
薛咏难受得紧,他情愿邢烨然像以前一样跟条疯狗一样不顾一切地发疯,那他还能义正言辞地教训他。
邢烨然越乖越舔狗,他就越没有道理发作。
宛如钝刀子割肉。
邢烨然整齐穿着校服,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从头到脚一丝不乱,完全是个模范优等生,出门前对他说:“哥,我去上学了。”
薛咏看了他一眼,别过头:“嗯。”
薛咏甚至有种其实是自己做错事的错觉,不然为什么邢烨然那么若无其事,反而他一见到邢烨然就慌张。
足有三四天,除了迫不得已,他一句话都不敢和邢烨然说,只要邢烨然在家,他就躲到卧室去,还上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