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的遗产(133)
却听见薛咏低声说:“他在家等我……我害怕……”
安瑨起初还以为是灵异事件,又觉得不对:“谁在等你?”
薛咏摇摇晃晃地抬起头,安瑨被吓了一跳,薛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哭的,眼眶发红,眼泪扑簌簌地掉,一点声音都没有,他把沉重的脑袋靠在胳膊上,哭着问他:“你说我该怎么办……”
安瑨拉了椅子在他身边坐下:“别哭啊。你怎么了呀?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啊……”
薛咏又闭上嘴不说,只一直哭,灌闷酒。
安瑨不敢离开。
薛咏醉极了,才透露只言片语,说:“我爱上他了。我对不起邢文彬。”
安瑨听到这里,笑起来:“靠,就这点事啊。不就是喜欢上别人了吗?邢文彬也是我前男友啊,有什么大不了,我一点都不愧疚,找个新对象不是很正常吗?”
“我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我真的对不起邢文彬。”
“邢文彬死了十年了,大哥,就算放古代,你这都够对不起他了。你尽管找新对象啊。”
“不一样的。”薛咏颠来倒去地说,“不一样的……”
薛咏倒在桌上,把脸埋在手臂里,摇了摇头,因为哭泣而肩膀微颤。
“你说什么?”安瑨仿佛听见他在说话,俯身过去,靠得极近,才听见薛咏说话。
安瑨跟见了鬼似的,怔了半晌,脸色发白,缓缓地直起身体,目瞪口呆地盯着薛咏。
他听到薛咏说:
“我真是个婊-子,爱上了哥哥,又爱上弟弟。”
安瑨回不过神。
空酒杯旁,薛咏的手机因为来电提醒而亮起屏幕,来电人显示:邢烨然。
第89章 发神经
酒吧里正在放着一首英文摇滚歌曲。
无人注意阴暗的一隅,桌子上震动的手机。
安瑨在沉浸在震惊中无法自拔, 愣愣地看着薛咏的手机, 当然不敢自作主张去接电话。
一分钟后, 薛咏的手机安静下来。
接着又亮起来,来电人依然是邢烨然。
薛咏睡着了,完全没听见。
他的手机亮了又暗, 暗了又亮, 来自邢烨然的通话无人接听。
最终邢烨然似乎是放弃了, 终于恢复了平静, 只剩下静默的黑屏。
薛咏的话是什么意思?薛咏在和邢烨然谈恋爱?安瑨一时之间难以拐过弯来。是,他是说过支持薛咏跟任何男人谈恋爱,但打死他他都没想到会是邢烨然。
情况太混乱了。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安瑨的脑海中瞬间闪现过诸多薛咏跟邢烨然在一起的画面, 譬如当年邢烨然还未成年时, 穿着他哥的衣服, 装成大人来酒吧接薛咏, 亦或是薛咏不知为何生气, 让他别接邢烨然的电话……他记得大概是五年前,薛咏曾经也跟他苦恼过有个麻烦的追求者,他还开玩笑地让薛咏同意, 薛咏坚持说不行。后来他再问,薛咏说已经明确拒绝了。当时邢烨然被他送出国。
一切线索串在一起, 前方瞬间豁然开朗。
是邢烨然。
让薛咏烦恼的男人, 一直是邢烨然。
安瑨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来电。
安瑨福至心灵般, 竟然有几分猜到这会是谁打来的电话, 他接起电话,果不其然听到了邢烨然的声音:“安先生,你好,我是邢烨然。”
“我想问一下,我哥在你的酒吧吗?”
安瑨看了一眼身旁醉倒在桌上的薛咏,犹豫了一下,才说:“……他是在我这。”
邢烨然松了一口气,说:“我现在过去接他。”
说完,没等安瑨回答,挂了电话。
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安瑨再看看薛咏,想到邢烨然要来接他,忍不住想,薛咏这个样子,要是被带走,岂不是被人为所欲为?
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能让薛咏被邢烨然带走。
安瑨把薛咏扶到酒吧楼上他自己有时候会住的空卧室,把薛咏放在床上,衣服鞋子都没帮他脱。正巧薛咏的手机也没电关机了。
等安瑨下楼回到吧台,没过几分钟,邢烨然就行色匆匆地过来了。
安瑨差点没认出来,邢烨然完全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毛头小子,长相身高还是那样,身材结实了许多,衣着气质都成熟许多。
邢烨然草草扫视一圈酒吧座位,没看到薛咏,问安瑨:“薛咏呢?”
安瑨眼都不眨地撒谎:“不知道啊,他刚刚走了。就几分钟之前。”
邢烨然本来就拿不准薛咏是不是故意不接自己电话,很有可能是故意的。
是以没有怀疑安瑨说的话,飞快地说了声“谢谢”,然后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邢烨然沿着从酒吧离开后回家的路找回去,一直走到小区,也没见到人,问了一下小区门口值班的保安,没说见到邢烨然。
邢烨然想,会不会是薛咏喝醉了走错路?于是又折回去找人。
他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四处找薛咏。
怎么找都找不到。
打电话又提示他已关机。
邢烨然有些担心薛咏会不会是酩酊大醉被人捡尸了?这个可能性太小了,他就是喝醉了也不会被占便宜。
大概只是找了家酒店住一晚?
没道理啊,为什么不回家呢?
邢烨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回了小区。
薛咏没回来。
他用薛咏给的钥匙打开门,站在空荡荡的客厅。
这个家变得太冷清了。
以前他们住在一起的时候,每天都热热闹闹的,充满了烟火气,而今冷锅冷灶,落满灰尘,厨房的旧铁架都生锈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给薛咏打电话,打到手机发烫,电量所剩无几: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对不起……”
邢烨然走到杂物间,有一个纸箱开着,大哥的照片被放在地上。
声孔里机械刻板的女声还在复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邢烨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照片。
像是压下来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麻木地把拨出的通话给掐了。
屋里便瞬间变得死寂无声。
邢烨然走过去,颓唐地坐在地上,看着零散在地上的遗物,想象着薛咏把玩这些东西的样子。他把相册拿起来,望着相册上的亲哥,盯了几分钟,然后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停了下来。
“一回来就来睹物思人吗?他就这么爱你吗?”
话音未落,邢烨然猛地一掷,把相框砸到墙上,玻璃碎裂迸射,散落一地。
他坐在地上,盯着照片,像是空气稀薄似的不停深呼吸。
没有观众,没有对手,真是荒唐,这只是他个人的发疯独角戏。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复归表面的冷静,像在与他大哥挑衅,轻声说:“你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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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咏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来,发现自己在陌生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