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安一隅(157)
大家久等了,我话多,所以破镜也会是很长的一章。明天更新,谢谢理解。
第104章 下击暴流
李隅走的那天阮衿真的就没去送他,来了一批狐朋狗友给给他送行,没有眼泪,唯有祝福,一切都挺好的。
这学期的公寓还能继续住,钥匙则被李隅交给阮衿了。
那窗前的雅乐之舞生得特别茁壮,每次等干透了再浇上一整杯的水,低头读书,都好像都能听到它细细地汲取养分的声音。
李隅初到国外之后本应该稍清闲一点,但阮衿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始终有点小忙。由于时差缘故,他们之间的消息总是交错开的,不过那些联系也从来没有断掉过。
护照下来了,而材料递出去再等签证下来还需要再等三个星期,虽说可以多再贴些钱办个加急,大约能缩短到两三天就能批下来,但是两个人都还没有考虑过要这么做。
阮衿当时对着电话笑着说,“最近阮心天天缠着我,刚好趁再陪陪她,你呢?最近学业很忙吗?”
李隅貌似是在打着哈欠,轻松笑着,“还好吧,不算特别忙。”
好像真的不忙,可电话没挂,阮衿聊着聊着就发现那边无人应答,只剩下自己独一个在说“喂?你还在听吗?”
唯余清浅均匀的呼吸声萦绕在寂静中,那人就那么沉沉地昏睡过去了。
这种事不分时间和场合已经发生过好几次,阮衿也就断掉给李隅打电话的念头了,怕打扰李隅补觉。
不过他也不清楚李隅具体在忙些什么,或许是读预科班太辛苦?但好像也不应该夸张成这样,连打电话都会睡过去的程度。
可李隅嘴里也逼不出任何一句实话来,总是把这件事随意敷衍过去,反正他总是有办法把自己不想说的话题不着痕迹地绕开。
阮衿让他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他好像也总是说“好”“嗯”“我知道”,答应得非常爽快,也从不表露任何不耐烦和抵触。
可他具体是怎么实践的,还得到时候见面才知道了。
有一次为了证明材料重新回到假期中的学校,他还碰见了升入准高三的薛寒,她漂亮一如往昔,脾气也未曾有过任何改变,见了阮衿第一句话仍然是讽刺,“哈,你现在是大明星了啊……”
的确,学校里的宣传栏上贴着他的事迹呢,那段时间报纸上,新闻上,几乎全都是有关于高考之后的各种消息,阮衿虽然和那些高考生比起来轻松得多,但始终电话不断,如果单单是电话采访还好,大多数都是希望去他家里实地拍,恨不得把他那单薄乏善可陈的履历彻底转换成一段段的影像。
要拍就拍吧,他们希望阮衿说什么,阮衿也都跟审讯似地招供了。他隐去了一些不太光彩的细节,只着重讲自己当初如何跟随母亲到塘市来,和妹妹一起渡过了一段比较艰难的时期,最后总要加上一句“如果没有同学老师的帮助和关爱……我不会走到今天……”
用他当内封的人物专访终于出了,那上面还有慈善资助人李胜南出现,具然而体写了些什么内容,阮衿并不太关注。教育杂志的样刊寄到手上,他只是匆匆翻开,李胜南接受采访给他评价的第一句话是“不错的小孩……”,剩下的他就没再看了。
什么叫不错的小孩,阮衿也不太懂。
只是每每一提及起那位李胜南先生,他就想起自己所咽下的那杯三分之一的酒,那种刀锋劈开般的辛辣味仍然清晰可感,直直穿喉而过。
有几次梁老师请阮衿出来和一群人吃饭,他心里头不愿意,明明各种访谈都偃旗息鼓了,而且阮衿一想到酒桌上的人就烦躁,于是就找各种理由给推掉了。
他之前那点好感被磨干净了,所以梁老师对他讲话也不太客气,委婉地说他人虽然热心,但这种性格将来走上社会可是不行。
因为太不识趣。
可阮衿总觉得自己能走成,只需要再耐心等待一会儿。
但是他的签证迟迟没有下来,明明申请表没有问题,甚至中途阮衿接到了A国签证官的电话调查,问他的签证目的和行程,家庭背景信息,阮衿事前都好好准备过,最后签证官还夸了他口语不错,看来结果还好。
电话调查通常是很小几率的,抽样的,但是阮衿家境不好,材料被查得严他能理解,而这些预兆都让他觉得,结果很好,就像是周白鸮说的:光明的未来在向我招手。
可是生活就是一个拐弯接着一个拐弯,他没想过自己走不成了。
印了签的护照迟迟没能拿到手,阮衿写了一封邮件去问,没有回应,一直是再等,再等……
阮衿跑了一趟签证中心,最后只得窘迫地坐公交车回家等消息。
这时候阮衿总想打电话给李隅,每当他遇到没有办法处理的问题,已经潜意识把李隅当做他的一个退路了。但是现在这个时间,李隅也忙着,他的白天,是李隅的黑夜,他们是彻底颠倒过来的。
而且也没必要说,他按着心口那个项链想,我总得去面对一些未知的事,不可能遇到问题就去向别人求助。如果说需要再等等消息,我就再等一等,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下了公交车,阮衿走回梧桐街,还在路边吃了很一大碗馄饨,还跟摊位的老板娘道别,他说我要走了,下次再回来,应该要很久了。
老板娘说,那挺好啊,可以去外面读书,看看大世界,我想送孩子出国都没机会。
阮衿的胃和心都变得饱胀温暖起来,他感觉自己从这种艳羡中汲取了一点坚定的力量。只是在往家里走的是时候,他看到了李胜南,他身后还有好几个穿黑衣戴墨镜的保镖,远远看去,就像太阳底下的一大片乌云。
而这片乌云此刻就聚在他门口。
阮衿想往后退的冲动,他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李先生,你……”
李胜南指了指门,语气很平静,“来,我们进去说,你先把门打开。”
阮衿原本不想的,可是他发现李胜南垂着的手里拿着一本装在塑料薄膜袋子的护照,那幽幽的一抹红褐色,从他眼前一晃而过。
于是他彻底愣住了。
逼仄的房间里瞬间挤进了很多人,李胜南又挥一挥手,那些人便没有动静,都把门带上出去了。
他好像真的有意跟阮衿好好谈谈似的,坐在床沿上,就像是一堵结结实实的墙。阮衿的眼睛紧锁着的是那本护照,“那是我的吗?”
“是你的,也不是你的。”李胜南笑了一下,然后慢条斯理地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现在我们先讲一讲别的,比如你妈妈冯蔓的事,跟你做采访的时候,我其实早就已经用光了耐心,你一直不肯开口讲她,那么我来给你讲一讲她是什么样的人。”
他开始讲自己的腺体是如何被冯蔓挖出来。
某一天的派对上,这个非一般的狠毒的女人,她给他下药,趁他在床上烂醉如泥,用刀子把拿腺体整个全挖出来了。挖得很深,真的是整个,然后血流了满枕头 ,睡在他旁边不明就里的Omega们,醒了发现自己半边脸都被浸红了。
这的确是冯蔓干得出的事。
阮衿记得她爱看言情狗血剧,里面的女人也狠毒,冯蔓深夜看得饶有兴致就会自言自语,说些“干得不错”“坏男人就该杀”之类的话。
阮衿感觉自己脑子一直是昏沉的,他好像听进去了,但是又什么都不想,鼻翼间好像能嗅到李胜南描述中浓烈的铁锈味。
他只是两眼发直地盯着李胜南口袋露出的护照的边缘而已。
他想,请问这些关我什么事,冯蔓都死了多久,爱她的,恨她的,怎么全都走了又来,就像吸血的蚂蟥一样。死人真好,什么也不必承担,全都找到我头上了。
“你以为挖完腺体之后就完了,你那个妈妈,我必须说她道德败坏。”李胜南抚摸过自己的后颈,蹙起了眉头,“她还偷东西,偷走了我保险箱里的最重要的文件。”
李胜南那张银行卡丢出来,薄薄的一片啪嗒落在地上,正是冯蔓那张银行卡。他冷笑着一脚踩上去,“她把我的东西卖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