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安一隅(37)
“谢谢你哦,那我用完马上还给你。”
但是阮衿还是接过去了,因为他也的确无法违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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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衿这个人,仇人还挺多的。”李隅说道。
“啊?什么仇人,他哪来的仇人,他自己不是说摔跤撞的吗?”周白鸮有点没反应过来。
李隅冷飕飕看了一眼周白鸮,也不想解释太多,刚刚闻川说的他都听到了,而周白鸮不仅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还是一个别人说什么信什么的纯傻子。
阮衿刚刚转过身,李隅先是看见他的后脖颈,以及后面有点被撕开线的浅咖色连衣帽了,露出一点白色棉絮,看上去像一只破了的玩具熊。他想应该是有人从背后用力揪住他的帽子,然后才扯撕开的。他出门之前不可能毫无知觉地穿个这样的衣服出来。
早晨因为迟到,阮衿道完谢之后进校门跑得像一阵疾驰而过的,他都没注意到别的。
“诶,不对啊。你跟阮衿什么时候变这么熟了?人家不吃午饭你居然也管。”周白鸮撞了一下李隅的肩膀。
“不熟啊。”李隅已经吃了个八分饱,完全不再动筷子了,餐盘里剩下许多蔬菜,他双手交叉,“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他好像没办法拒绝我说的话。”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周白鸮发觉李隅露出了一个非常微妙的表情。李隅的长相是那种轮廓分明,薄唇高鼻梁的,加上肤色冷白就更像混血儿。很容易博人好感,平日里不笑的时候很有冷颓严肃的气质,现在骤然笑起来又有点蔫坏的劲儿在里头,显得生动痞气。
“你想干嘛?肚子里又盘算什么坏主意呢。”
“不想干嘛,就是……”李隅摇头,轻轻挑眉,感觉咬字在唇齿舌尖之间轻微磋磨,化作了模糊的发音,居然给不出一个确切的结论来,于是他说,“就是一个发现罢了。”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等着阮衿打完粥回来还饭卡。阮衿还没等到,反倒是邵雯雯带着薛寒已经走过来了。
周白鸮戏谑地看一眼李隅,就等着看戏呢。
“我……你……”薛寒站在李隅面前有点放不开的扭捏,尽管闺蜜在后面低声不断催促,还是犹犹豫豫地不能开口。
李隅正坐在位置,后背挺直,额头上碎发因为有段时间没修理已经长了,垂下来遮住了眉毛。他一只手搭在交叠的膝盖上,仰起头看人的眼睛显得很冷淡,薛寒仅仅只和他对视了一下,就因为过于害羞而马上低下头去了。
“我……有话跟你说,这儿太吵了,你方便出来一下么?”她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像蚊子嘟囔,手心绞在一起,明明在舞台上主持节目都没这么紧张过。
的确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李隅简短地“嗯”了一声,站起身跟着薛寒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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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阮衿端着盘子回来还饭卡的时候,座位上只剩下一个百无聊赖的周白鸮。
“李隅呢?先走了吗?”他把盘子搁在桌上,感觉到了沮丧,早上迟到他来不及认真道谢就匆匆往教学楼跑去了,刚刚想回来一并感谢了,李隅却已经走了。于是他只能将卡递给周白鸮,又掏出几块整齐的零钱交给周白鸮,“那你带给他,帮我说句谢谢。”
“不谢不谢,都是小钱,就当他请你吃了吧。”周白鸮只拿了卡,没去拿他递过来的几张纸币。他注意力不在此,坐姿一直保持歪斜,朝着对面食堂亮堂堂的大门口,仿佛外面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正在发生。
看着阮衿不解的样子,他朝外面努努下巴,坏笑着示意他一同凑热闹。
循着周白鸮的视线,他看见李隅和一个低着头的高马尾的女孩并排走向操场的背影。那距离有点遥远了,但就连模糊的影子居然也显得异常般配,半个头的差距,回话应答时微微低下头的李隅,显得有点温柔。
即使是轮廓也显得温柔。
阮衿看着,手指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金属餐盘,打磨得圆润的边缘并未割伤他的手,但是还是觉察到了一种密不可说的钝痛在产生。他忘记了要坐下,忘记了食物,同样也忘记自己脸上的蔓延着的伤。
这一刻的感觉是悬空和暂停的,耳鸣,嘈杂,以及扭曲的人影,全部像水一样灌进来,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开始变得干燥起来。
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几张纸币,又重新握拳,忽然觉得难过起来。
作者有话说:
明天休息!今天开始上课了,sad,不想开学啊
第29章 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李隅来时已经是二十多分钟后,他从操场另一端穿行过来,头上落了些碎叶,用手轻轻拂去了。
闻川和周白鸮站在一块儿,彼此对视一眼,觉察到几分玩味。闻川先替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女友问了,“你都跟人薛寒聊了些什么啊弄这么久,我看挺有戏啊。”
“快午休了,走吧。”李隅依旧摆着一张酷毙了的俊脸,不肯具体透露半个字出来,转身就先走了。
周白鸮越发觉得有点抓耳挠腮,缠着闻川的手臂,“你说他这是个什么意思,上一秒还搁我这看不上那个薛寒的,现在怎么又是这个态度。”
“谁知道。”闻川也叹口气摇摇头,远远地就看见薛寒像是一只小鸟似的蹿出来,扑在邵雯雯身上,挂在她脖子上不顾形象地高声尖叫起来,那种兴奋至极的模样引得旁边学生频频侧目。
所以看这情况,是很有戏?他摸着下巴去有点若有所思地去看李隅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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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岁正是介于幼稚和成熟之间的年龄,无论是对于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谈情说爱,都要蠢蠢欲动,品头论足一番。
听说还没告白,也还没真正谈上。
不过这个“还”在大家嘴里都基本上已成定论,那天下午但凡了解一点八卦的几乎都已经默认李隅和薛寒两个人在一起的事实。因为性情冷淡的李隅从来没在学校和哪个Omega走那么近过,居然还答应了要去薛寒的生日Party上玩儿,这算是一件大新闻。
明面上追李隅的不在少数,私下暗恋的那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他就是很容易招人爱的类型。但是他如果要是交了薛寒那样的女朋友,很多人的不甘心只能打碎牙和血往肚子里吞,因为的确算是一对很合适的情侣。
这一周换位置阮衿坐到正中央四人并排的中心,上晚自习的时候几乎要被身边几位女生的窃窃私语给完全包裹起来。
“下午薛寒心情特别好,笑特别开心,还去他们高一每个教室都去发棒棒糖了。”
“干什么啊发神经,还没在一起就弄这么高调,小心到时候打脸。”
“嗨,这你就不懂了,她生日刚好是元旦那天,那李隅都答应去了,还不懂什么意思么。肯定会送生日礼物吧?现在只是暂时瞒着不说,就等到时候人直接在生日Party上宣布定情了。”
“靠,那你说的也对哦……”
阮衿提着笔正在写英语阅读,耳朵里被这些嘈杂的声音灌满,实在是无法坐到心无旁骛。好几分钟过去了,字母都像是活了一般浮在眼前,他始终不能平心静气地把题干给读下来。
必须轻微念出一点声音才能集中注意力,于是他低声道,“There be none of the affections,which h**e been noted to fascinate or bewitch,but love and envy.”
在人的各种**之中,没有一种是令人神魂颠倒的——除了爱与嫉妒。
嫉妒啊嫉妒。
阮衿就觉得自己从心脏那处开始不舒服,只得放下笔,用没伤的那半边脸枕着手臂上趴下。他记起自己见到的种种场景下的李隅,会所里为他解围的,伸手救猫的,在公交站台下避雨的,骑自行车载他去学校的,全都无一例外的呈现出孤傲的姿态。
很难想像从今以后李隅身边会站着另一个女孩,所以原来是喜欢薛寒这种类型的女孩吗?
阮衿思索了一下,从书包里取出一个小的软皮本子,他在上面很迟缓地写下了“薛寒”这两个字,顿了一会儿又着重圈了起来,添加上一个深重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