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冠军都归我(14)
整整十年,哪怕只给他看一个箭尾他都不会认错。
“欸,”搬货的工人冲他喊了一声,“不要乱碰啊,碰坏我可赔不起。”
“没关系。”
宋仰背后响起属于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像耳畔绕过的风,又轻又温柔。
第12章 “其实我没看见什么……”
路旁的香樟郁郁葱葱,将阳光滤得细腻又温柔。
宋仰转回身,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嘴角也不自觉勾起来:“师父,你怎么在这儿?”
李浔冲着车厢抬了抬下巴:“这你都看不出来?”
宋仰看见工人搬运一张乳胶床垫,还有一些家用电器。
他当然看得出来,只是不敢相信,小心脏很猛烈地跳动着,兴奋得无以复加。
“你们在这边买房啦?”
李浔接过工人递下来的一箱东西,坦言道:“租的,这地段我哪买得起。”
“在哪儿啊?在哪儿啊?我可以去参观参观吗?我可以帮你搬东西!”宋仰高兴起来根本就藏不住,他的眼尾弯曲,笑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就连瞳仁都是亮汪汪的,好像在灯光下泛光的玻璃珠。
李浔被他的这个笑容感染,心情无端地变好,手里的东西也没刚才那么沉了。
“12幢,就在前边。”
宋仰对小区里的楼层号没什么概念,拎着东西跟在李浔身后,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这怎么好像——
正在院里逗小孩儿的那位听见脚步声,也看向门外,画面定格一瞬,孙老师惊喜道:“小仰怎么过来了,午饭吃了没有?”
“还没,我妈让我送点东西过来,”宋仰递上一袋热乎的糕点,扬起好学生的礼貌微笑,“重阳节快乐。”
李浔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宋仰小声介绍:“这是我们班主任。”
“你们认识啊?”孙老师问。
“嗯,我们在——”李浔半张着嘴,“箭”字顶在喉咙口还没来得及出来就被人狠狠地踩了一脚。
“图书馆一起看书认识的。”宋仰火速补了下半段,又在背后扯扯李浔的衣服,暗示他别捅破。
“那这也太巧了。”孙老师一拍手,热情洋溢地招呼,“正巧小浔他们一家今天刚搬进来,一起凑着吃顿饭吧,我蒸了锅大闸蟹,估计吃不完,回头你再带点回去给你爸妈尝尝。”
要是换做平时,宋仰肯定会用家里人等着回去吃饭这样的理由婉拒掉,赶紧跑回去,但今天不一样了。
他适时地露出一点左右为难的神色:“我妈估计不同意……”
“啧,来我这吃饭有啥不同意的,”孙老师如他所料地掏出手机,“我来给她打电话。”
宋仰从读中学开始就常被老妈安排到孙老师家补习,对里面的陈设布局了如指掌,一楼有厨房,会客厅和两间卧室,孙老师就住在下边。二楼也有两间卧室和一间书房。
宋仰进屋,看见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人,他几乎一眼就看出那是李浔的父亲。
他们父子的脸型和眉眼都太像了,李浔青出于蓝,拥有比父亲更加英挺的鼻梁,还有修长矫健的四肢,他甚至能在男人的脸上看到李浔二十年以后的样子,比绝大多数的中年男人都有气质,起码不秃头。
“叔叔好。”宋仰实在没什么准备,把老爸让他买的重阳糕全都孝敬过去,顺便做了个自我介绍,“我是您儿子的朋友,过来蹭顿饭。”
李国涛诧异地接过礼物,经过短暂的反应后,笑起来,双手握住宋仰的手,“谢谢,我还是头一回见他带朋友回来。”
宋仰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发抖,不知道是激动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李浔听见了,不冷不热地补充:“他脸皮厚,自己硬要跟过来的。”
这话戳到宋仰耳朵里就是字面意思,他以为李浔在嫌他烦人。
在李国涛那里又是另一番意味——他儿子性格比较冷淡,从来不开没有分寸的玩笑,只有关系到达某种程度才会这么逗人玩。
交谈间,宋仰得知李国涛原先是当过兵的,退役后开始做小生意,后来因为中风才导致偏瘫,不过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医生说只要坚持做康复治疗,还是有机会重新站起来的。
“小浔!你过来帮我看看这个番茄酱是不是过期了,我眼镜在楼上没拿下来。”孙老师在厨房喊了一声。
“他出去搬东西了,我来看吧。”李国涛缓慢地推动轮椅。
他的动作不是很利索,又要避开客厅里堆放的一些纸箱,看着挺费劲的样子,宋仰正准备过去帮忙,李初之跑进来了。
她就像小鸡投奔母鸡那么自然地举起手上的草莓小发带,对宋仰说:“哥哥,我的头发松掉了,我不会扎。”
“呃……”宋仰哪会这活儿,但小朋友的盛情难却,他还是接过了那根软萌小发带研究起来。
李初之的头发不算长,散落下来刚好到肩胛骨的位置,但因为编过辫子又盘起来的缘故,整个脑袋就跟炸开了一样,毛毛躁躁还有静电,让宋仰无从下手。
他让李初之坐在沙发上,自己站在沙发后边,用手指当梳子,一点一点地理顺。李初之脑袋小小的,半垂着,看着像件艺术品那么脆弱,宋仰的动作温柔到不能再温柔。
好不容易理顺了,他不敢太用力地握住,下一秒,李初之做了个令他大惊失色的动作。
“哥哥,”她忽然转头,展示着手腕上的另一根发带,“这个要先绑上去才可以绑小草莓。”
“……”宋仰的空心拳还停在半空中,头发丝儿一根不剩全溜走了,他咬牙切齿地按住那颗小脑袋,动作很像扣篮球,“不要动啊你!”
在一旁欣赏半天的李浔忍俊不禁,走过去,在宋仰耳后扔下四个字:“笨手笨脚。”
他的嗓音很低沉,沙沙的,带着无限宠溺,宋仰感觉有股小电流顺着经络上蹿下跳,他给李浔让了点位置:“你行你来。”
李浔眉尾一挑,熟练地将小草莓卡在手腕上,一只手握住头发,右手随意地扒拉了几下,李初之的头发打结了,随着他不太温柔的动作,小脑袋摇来晃去,但始终没有喊疼。
宋仰心疼地说:“你温柔一点嘛。”
李浔笑了一声,说:“手伸过来。”
“啊?”
李浔指指自己握住的地方,又重复了一遍。宋仰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过去了,用大拇指和食指弯成一个圈,握住李浔打理好的那堆头发。
李浔松手后,又把发带递到他手中:“绕两个圈就行了。”
宋仰笨拙地比划了两下,怎么都觉着不对劲:“怎么绕啊?”
李浔伸手,从另一侧包裹住头发,宋仰担心头发会松掉就没敢放手,李浔连同宋仰的骨节一起握在手里。
他的掌心很热,温度随着皮肤传递过来。宋仰如遭雷劈地愣在那,指尖打颤:“我可以,可以松了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结巴了。
李浔笑着说:“你不松手我也没法绑啊。”
“噢。”宋仰抽走胳膊。
一阵晕眩过后,他听见李浔问,“就这么简单,学会了吗?”
学会个屁啊。
他脑子跟电暖炉一样烧着,压根儿就没看进去。
但还是呆滞地点点头:“学会了……”
接下来,宋仰又看着李浔给李初之编小辫子,细长的手指在发丝间来回绕,宋仰能看见他青色的血管,突起的骨节,整齐的指甲。
这双手用来推弓射箭,拥有紧实的肌肉,每一次爆发都能点燃全场,而在做着这么细小的事情时,又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感受。
像微风拂过枝丫,像浪花轻触贝壳。
心尖最柔软的一片仿佛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宋仰偷偷瞄一眼李浔的眼睛,有种异样的感觉在蔓延。
为了方便李浔的父亲走动,孙老师将楼下其中一间客房让出来当做李国涛的卧室,李浔和李初之则住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