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冠军都归我(32)
场馆内没有电梯,李浔一声不响地背着他下楼。
宋仰的四肢软趴趴地垂着,来回晃动,纠结着要不要回去比赛。
他感觉自己真是没用,这个宽厚的肩膀竟然让他有了“就算比了也肯定赢不了”这种半途而废的想法。
可当李浔偏过头的瞬间,他还是下意识地闭上双眼,维持刚醒来时那个半死不活的状态。
下楼费劲,宋仰的嘴唇时不时就要碰到李浔的衣服,情不自禁发笑。
李浔的衣物上总带着股清爽的香味,不过此刻他还闻到了另一种说不上来的味道,隐隐约约,似有若无,应该是从发丝里散发出来的。他稍稍侧过一点脑袋,贴近李浔颈部的皮肤,像只刚觅到食物的小动物,小心翼翼地嗅了嗅。
正巧这时,李浔托着他的大腿往上抬了一下。
宋仰的嘴唇毫无防备地碰到了一片柔软的区域,浑身酥麻,思路崩盘,仿佛亲吻到的不是耳垂是漏电的插线板。
出了训练馆,眼前豁然一亮,宋仰总有种要现原形的预感,把脸埋得更低了。
李浔背着他走向停车位,忽然回过头问:“我背上舒不舒服?”
宋仰脸上显出两坨高原红,心虚道:“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还能怎么知道。
从下楼梯开始就感觉有个小狗鼻子在耳边嗅来嗅去,那感觉就像是要对他的耳朵下口。
为了避免小朋友尴尬,他违心道:“我就是诈诈你,怎么样,现在头还晕不晕?能自己走路了吗?”
宋仰不情不愿地点了个头:“可以的,你放我下来吧。”
李浔将他放下,拉开车门,微微偏了一下头:“走吧,我带你上医院吊两瓶点滴,到晚上保准你又活蹦乱跳了。”
吊!点!滴!
这消息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刚才还冒着粉红泡泡的梦幻背景碎成玻璃渣。
“我不去医院。”他猛摇头,身体自然地后撤了两步,“我早上已经吃过退烧药了……要不然这样,我现在就回去躺着睡一觉,你先上去忙你的吧。”
本来李浔只是顺口一说,还不确定要不要打点滴,就宋仰这个反应让他想起来一件事。
小家伙怕打针。
他饶有兴致地一挑眉,笑了起来:“不好意思,我现在不忙了。”他的指尖戳在了宋仰的胸口,又指指副驾:“我数到三。”
宋仰认怂地坐进去:“那能只开药不打针吗?”
李浔心说那我还带你去医院做什么,不过他勾了勾嘴角说:“看医生的意思吧。”
三甲医院常年人满为患,别说人工挂号,就连自动挂号机前边都排满了长龙。
宋仰三番五次地暗示:“师父,你不觉得这边排队太慢了吗?而且我现在感觉自己的状态好多了。”
“好个鬼,你嘴唇皮干得都快裂开了。”李浔抽出凭条,看了一眼门诊楼层的位置。
这边他也是第一次来,拉住一个保安问方向,保安大叔很热心地将他们带到门诊楼下。
李浔点头道了声谢,把扭扭捏捏的小家伙推进电梯。
宋仰本来只是身体难受而已,现在一想到要打点滴,又凭空生出几分恐惧,垂丧着脑袋不吭声。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他就不硬撑了。
现在倒好,比赛没比完,还要吊点滴。
“早上没吃什么东西吧,”李浔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你肚子饿不饿?”
宋仰摇了摇头:“现在没什么胃口。”
“你看,你还说状态好多了。”
医院的温度比外边低一些,尤其是进了电梯,宋仰感到浑身发冷,双手揣进衣兜。
李浔走出电梯就问护士:“请问一下,这边哪里有热水?”
小护士指向走廊尽头,柔声道:“走到底就有,不过要自带杯子的。”
李浔“噢”了一声,搀着宋仰往门诊大厅走。
护士望着那两道背影,犹豫了一下,起身道:“我这边有一次性的纸杯,你要不要?”
坐在她边上的另一位护士因此而好奇地抬了抬头,瞬间就明白了她为什么这么主动。
李浔要了两个杯子,倒上热水,小心翼翼地递给宋仰:“当心烫,你先捂捂手再喝。”
水面冒着热气,宋仰的心尖跟着指尖一起发热。
门诊室外就好像火车站的等候厅,坐满了无精打采的病人,睡觉的睡觉,玩手机的玩手机,状态都和宋仰差不多,像一株株蔫了的植物。
一个大叔估计是在等什么人,横躺在座椅上,一人霸占了四个空位,且毫无负担地打着手游,胳膊上文着花里胡哨的文身,在他旁边站着一对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的老夫妻,一个靠墙站着,一个拄着拐,一看就知道不敢随便吭声。
李浔走过去踹了那胖大叔一脚:“起来,一个人占这么多空位,像话吗?”
他的语调很不客气,附近的一些人都惊讶地探过头,就连宋仰都瞪大了双眼。
不过接下来并没有发生什么喜闻乐见的场景,那胖大叔粗略地扫过李浔的肌肉,不情不愿地从椅子上坐起来,然后慢吞吞地挪到最边上的座位,继续打游戏。
两位老人搀扶着一起入座,还剩下一个空位,李浔努努嘴,示意宋仰坐下。
宋仰尽量地把屁股往边上挪了挪:“你要不要一起?”
李浔低头瞅了一眼那巴掌大的空位,开玩笑道:“你以为我屁股和李初之一样大啊,你怎么不让我坐你腿上呢。”
宋仰一听,献出两条大长腿拍了拍:“那你来嘛。我敢给就怕你不敢坐。”
李浔手欠地捏了一把他的脸颊,被手感惊艳。少年人的皮肤像小孩儿,满满都是胶原蛋白,捏上去软乎乎的,还很滑。
他都没用几分力气,松手时,宋仰的面颊上还是留下一道淡淡的印记。
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在油嘴滑舌的小家伙忽然垂下了脑袋,不吭声了。
等了快半小时,终于轮到他们。
李浔带初之看病已经看出经验来了,在医生还没开口之前就主动说明症状。
医生点点头,又问:“除了头晕,四肢发冷还有什么其他症状没有?”
宋仰:“早上有点拉肚子,吐过一回,后来吃了点药就没吐了。”
“吃什么药了?”
“呃……”宋仰哪里想得起全名,“就什么乙基酚吧貌似……”
“现在肚子疼不疼?”
“一阵一阵,没早上那么严重。”宋仰惶恐不安地加上一句,“医生,能不吊点滴就不要吊点滴啊?我有点害怕。”
医生是个面相和善的中年男人,他抬头打量了一下宋仰,笑了起来:“这么大个头还怕打针啊?”
宋仰战战兢兢,厚着脸皮说:“家里遗传。”
李浔幸灾乐祸地笑出声:“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这么恐针的人。”
宋仰的注意力跑偏:“还有一个是谁啊?”
“初之啊。”
“啊……”宋仰感同身受地可怜起她来,“那她怎么打针的啊?你哄着吗?”
“她在地上打着滚儿哭,我可哄不了。”
“那就不打了?”
“嗯,就吃点药,慢慢恢复。”
听他这么一说,宋仰略微松了口气。
可是他不知道,有一部分医生和理发师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很有自己的想法。
例如眼前的这位医生,他为了能让病人尽快恢复,自动屏蔽掉宋仰恐针这个事情,把李浔当成病人家属,交代起细节来:“他这个情况有点复杂,也可能是胃肠道细菌感染引发的高烧,得对症下药,你先带他去做个血常规给我看下好吧,就在三楼靠南边,一会我再给他开药。”
“好的。”李浔说罢,轻轻推了推某人的后背,将他带离诊室。
宋仰虽然很少来医院,但凭直觉就猜到这个血常规肯定不简单,他一路上探头探脑地问李浔:“一会儿是不是要抽血啊?抽手指还是胳膊啊?你做过吗?疼不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