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出道的职业赛车手(120)
简行想要大喊大叫,想要痛哭一场,但他不能。
所有想看他笑话的,想打败他的,想击垮他的。
他绝不让他们如愿以偿。
绝不。
外头下着雨,简行带来的伞正好派上用场。
站在台阶上,将雨伞撑开,面无表情地往下迈。
兰珩追了上来,焦急地看着简行,简行毫不留情以极重的力道撞开了他。
兰珩想将手中的项链还他,简行看着这项链,真是讽刺极了。
就因为在密室逃脱里,兰珩给他捡了项链,他以为兰珩外冷心热,只是有些傻。
可兰珩比谁都要精。
简行接过蛇骨链,毫不留情地往马路上丢去。兰珩下意识拔腿想去捡,却有辆摩托车违规在人行道上飞驰而过。
终归是心软,简行看不得血腥画面,蛮力拽过兰珩。也正因为这个举动,简行身上湿了一大片。
兰珩像是得到救赎反按简行,简行心情烦躁得不行,狠狠地甩开手扬起手臂,想用力给兰珩一巴掌。
兰珩就静静地呆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紧紧地锁在眼前之人的面孔上。
仿佛在无声言语——没关系,打吧,我不会躲的。
百感交集且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简行确实想和兰珩大打一场,用大打一架的方式发泄自己的愤恨。
可看着这张脸,他又下不去手。
宛若无法装载任何事物的浅淡瞳仁,正以真诚的目光与自己对视。
简行看了一会儿,就招架不住,将视线挪开。
同时心中又怒骂了一声,真不是他怂,而是谁能对这张脸下得去手?
雨越下越大,简行下意识将伞往兰珩这边倾斜。可兰珩反握住伞柄,以无法抗拒的力度,将雨伞推回至简行前方。
因为这个举动,兰珩浑身几乎都在承受余量。
雪白的脸庞上雨珠滚动,鸦羽般的长睫挂着盈润,一颤一颤的,仿佛在委屈地哭泣。
不管是谁看到这一幕,都会于心不忍,都会产生怜爱疼惜之意。
甚至,简行特别想做点什么,来让兰珩进行真正的哭泣。
兰珩等待许久,都没有等到这一巴掌。纯冽的瞳孔里跃动着困惑的光芒,又害怕简行生气,整个人谨慎极了。
在确定完简行不打算给他这一下,兰珩才伸出了手。
方才情急之下,简行没有看清楚。
现在简行看得一清二楚,兰珩的掌心扎入了好几个碎玻璃,正在汩汩往外流着血。
那条银链子安安静静地躺在上头,无法避免地染上了血迹。
这么长时间里,兰珩一声不吭。
简行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触动,心中似是有一根铁打不动的弦,在不断被弹动,不断被挑战。
“你还真是热情,又乐于助人,不过我不需要。”简行强忍着这股莫名情绪,他指着侧方的一家药房,“看到没?赶紧去包扎一下,到时候因为伤口导致无法正常参赛,别又让我背锅。”
兰珩杵在原地不动,像是听不懂人话。简行忍无可忍,将兰珩几乎是拉进药房。
将兰珩送至药房的一瞬,简行拔腿就走,顺路拦了一辆计程车,飞快地钻了上去。
由黄灯转向红灯,兰珩在药房里看着这辆计程车。他无比渴望,此刻能有一盏绿灯为他亮起。
热情?
很陌生,又很新奇的形容词。
可芸芸众生中,只有你认为我是热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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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程车只走了一段路,简行就找机会下了车。此刻他的体内正在酝酿一场海啸,他不想在任何人面前失态。
简行在路口漫无目的地走着,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多数是成双结对的。只有他,永远是孤零零一人。
简行不自觉拿出了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他太难过了,呼吸都喘不上来,喉咙像是灌了胶水难受。
可简行又无比清楚,自己并不完全因为Don如此,而是他由他们的做法想到了自己 。
兰珩等人隐瞒车队内情,他被欺骗的同时,自己不是也欺骗了别人吗?
他也同样隐瞒了节目组内幕一事,导致白悦宁与他的决裂。
这一切好像都是他自作自受,在无声嘲讽着他卑劣行为。
简行痛苦极了,想要放声大哭,想找个没人的角落。谁都找不到,这辈子就这么过去最好。
他想把自己藏起来,再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哪怕只是十秒钟。
但他不行。
电话号码没有打通,他忐忑不安,呼吸错乱。再次对这个号码进行重播,像是望着救命稻草般望着屏幕。
千万别挂……
一定要接啊。
也许是听到简行内心的祈祷,没过多久,电话就通了。
电话另一头响起高雅而富有格调的音乐声,往来的脚步声与调笑声,甚至还有碰杯声。
隐约之间,简行还可以听到部分商业信息。
简行的喉咙一紧,刚想张唇,听筒内传来较为冷漠的声线:“没钱了?”
没钱了。
像是一把利斧当头砍下,将他的大脑神经劈得七零八碎,以至于他忘了该如何正常思考。
她又说:“我很忙,还有事吗?”
在方才争锋相对的局面,简行最多只是眼眶发红,那是因为气得。可现在,他胸口堵极了,眼眶酸酸涨涨,连带着鼻腔都涌上了不适感。
将手机拿远了些,简行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他不想让对方听到自己粗重杂乱的呼吸声,他不想。
简凌的助理踩着高跟走来,见简凌在打电话,并给予一个严厉的眼神,助理张开的嘴巴合了合。
简凌等待了一会儿,可电话的另一头除了雨声,以及偶尔响起的鸣笛声,再无其他。
简凌:“我先忙了?”
瞧着助理的神情,确实像是有急事的模样。
简行小声地呜咽了一声,像是无助的幼崽在委屈地哭啼。
不等简凌继续出声询问,电话就已经被挂断了。
望着已经挂断的页面,简凌满脸困惑,冷艳的面孔不由自主皱起。
身边的助理走来,刚想汇报,就听到简凌严肃开口:“查一查行行最近都在做什么,接触了什么人。”
“嗯?行行不是偷偷回国,最近在参加选秀节目吗?”助理一时间没转过弯儿,“他怎么了?”
简凌看着这个电话号码,这是国内的号码,并非简行在Y国使用的号码。
她这儿子在读书方面没什么天赋,在别的地方可聪明着。
偷偷回国也就算了,竟还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简凌不用想都知道,一定发生了大事。
她言简意赅:“受欺负了。”
助理讶然:“谁能欺负到他?这真是稀奇。”
“谁都不能欺负他,”简凌的目光一寸寸降下,透着无尽寒意,“所以我要让这个人,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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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这把伞小到只能装下简行一人,却成为他此刻唯一的避风港。
看似柔弱的存在,成为他在暴雨倾盆下安然无恙的依仗。
在大雨滂沱中,纹丝不动的是自己,遮风挡雨的是撑起伞的人。
简行想到一件事,在温哥华的时候,保姆带着他出去遛弯儿。小时候简行胆子并不大,虽然外貌凶狠,但对待别人都怯生生的,不敢靠前。
他曾遇到一个小朋友,小朋友不嫌弃他长得凶,主动凑上前,同小简行说了许多鬼故事。
小简行是害怕的,害怕极了。但他更害怕小朋友连鬼故事都不愿意和他讲。
代价就是,小简行怕的一晚上无法入睡。他不断在角落缩着,手中抓紧所有能够给予他安全感的物品。
终于,简凌回来了,小简行哭着找简凌要抱抱。
简凌刚抱起他,小简行就打了个喷嚏。简凌马上放下了小简行,小简行委屈极了,怕得瑟瑟发抖。
发抖的同时,小简行又在不断打喷嚏。
小简行伸出手,奶声奶气地对简凌说:“妈妈,抱抱我,我好怕。”
简凌心中不忍,又躬身抱了小简行一下。可小简行又迅速打了个喷嚏,让简凌浑身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