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随反问:“问个毛,知道了你给吗?”
吃饭不用给钱,这是程子遥享有的特权,他甚至可以一边数落蒋随买的早点,一边吃得心安理得。
不过段灼不认为自己也享有这项特权,给蒋随发了个红包。
这是段灼第一次同他们一起吃早点,拳头大的糯米烧麦,蒋随两口一个,一共吃了八个,而后又把大家吃不完的肉饺吃光,食量如饕鬄。
段灼看得一愣一愣,莫名感觉噎得慌。
更可怕的是,程子遥说:“今天是还没运动,他运动完了能吃下更多。”
嘬完最后一口豆浆,蒋随擦擦手,从衣柜翻了罐防晒乳,摇了摇,问段灼:“你要抹吗?”
而在段灼的认知里,只有女孩子才会在脸上抹这些东西,男生晒黑就晒黑,无所谓,于是拒绝了。
蒋随提醒道:“今天温度很高,中午估计三十来度,我们要在室外站一天。”
段灼仍是拒绝。
依照他对蒋随的了解,但凡被拒绝过一次,蒋随就不会再坚持,但这次情况有变。
蒋随一边往脸上抹防晒一边告诉段灼他之前被晒伤的痛苦经历,还像导购员一样讲解防晒乳的质地与功效,强烈建议段灼也抹上一点。
“我说认真的,站一天你会被晒伤的。”
蒋随往手里挤了一大坨乳液——有种要往人身上抹的气势。
段灼从嘴上抗拒延伸到全身抗拒,猜想蒋随可能是要同他搞暧昧,洁身自好地起身:“我先走了,还要先到班级集合。”
“等会儿。”蒋随将那坨东西往后颈一拍,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指挥他,“你帮我后边抹一抹匀,露在外边的位置都要涂到。”
第11章 那可甭怪我不客气了
程子遥在走廊尽头扔垃圾,听见蒋随“嗷”的一嗓子,尾音打颤,像极了小狗被踩尾巴。
“你轻点啊!想掐死我?”
程子遥进门,险些和出门的段灼撞上,而后又瞧见蒋随缩着脖子,右手捂住后颈肉,五官拧在一块儿,表情极为痛苦。
“怎么了?”程子遥问。
蒋随反复搓揉被段灼捏过的地方:“我让他帮我擦个防晒,他简直要把我肉掐下来。”
程子遥瞅了一眼,发出喜闻乐见的声音:“哇,都红了耶,像被人种了草莓,看不出来他手劲这么大。”
“滚蛋。”蒋随到洗手间照镜子,确实有指甲盖那么大一块红印,段灼是用手指捏紧他的皮肤,狠狠拔了两下。还别说,留下来的印记真挺像被人嘬的。
蒋随想找段灼报仇,飞奔下楼,人却已经不见了。
七点半,新生以班级为单位,准时在操场集合,领导在主席台发表演讲,蒋随的视线不安分地四处扫描。
身旁有位男同学盯了他许久,问:“你在找女朋友吗?要不要帮你一起找?”
蒋随的脑袋这才定住不动了。
几位领导轮流发表完演讲,各个班级分散开来,在教官的指挥下站队列。
带蒋随他们班级的教官姓严,一米八五左右的个头,皮肤晒成了麦色,两道剑眉斜飞,乍一看面相有点凶。
都说相由心生,在相处几分钟后,大家都预感这位教官不好招惹。
站军姿,有同学的手指没有贴紧裤缝,教官从兜里掏出纸牌,在他指缝和裤缝出分别卡上数十张,掉一张就是五十个俯卧撑。
报数报错的,或是不够响亮的,就得单独出列,从一到十,扯着嗓子报数,报到教官满意为止。
能看出来,严教官很有带班经验,锻炼人的小花招一样接一样。
偷笑的,摇晃的,眉来眼去的,都会被揪出来。
“你这四肢是新安装的吗?还能不能并拢了?”
“挺胸收腹,收腹,收腹能明白吗?”
“小小年纪肚子怎么吃这么大?”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吗?你肚子也不小!”
教官在队伍间隙里穿过,看一眼蒋随,没说什么,又走开了。
气温很高,刚开始还有领导坐在看台上拿望远镜围观,没多久就跑没影了,但教官们的态度并没有因此而松懈。
烈日炎炎,报数声在操场上回荡,一次比一次整齐,嘹亮。
大约过去一个小时,终于有班级开始休息了,树荫下堆放着一箱箱矿泉水,大家一哄而上,教官吼了一嗓子:“谁让你们动水了?”
整个班的人忽然急刹,凌乱地站在跑道上,走过去也不是,回去也不是。
“给我回去站好!”
一帮人又悻悻转身。
蒋随就那么瞥了一眼,瞬间认出段灼的侧影,他的个子实在太高了,走路姿态挺拔,充满英气,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冲上去抢水的,慢吞吞走在最后,腰带被他解下来,拿在手上甩来甩去,远看就像在赶一群鸭子。
蒋随被自己的脑洞逗笑,一抬眼,对上严教官凌厉的目光,立刻敛起笑意。
教官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笑意森冷:“你在笑什么?”
蒋随摇摇头:“没什么。”
“没什么你笑得跟中彩票一样,看人女同学长得漂亮是吧?”
“真不是……”
于是蒋随就被罚站十分钟。
其实罚站这样的惩罚根本不算什么,只是当操场上所有同学都坐下来休息时,他还站着,就显得突兀。
周围许多新生都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但不包括段灼。
蒋随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坐在草坪上喝水,衣袖高高挽起,帽子没戴,露着光洁饱满的前额,侧脸线条很漂亮。
理科专业普遍都是男生多一些,段灼的班级也是,树荫处都让给了女同学。段灼班上的教官很年轻,也显然要比大部分教官好说话,甚至还和同学玩起小游戏。
蒋随离得远,听不见他们在聊什么,但知道他们在玩数字抱团的游戏。
段灼似乎对这类游戏不感兴趣,几乎站着不动,但他身上又仿佛有块磁铁,每轮都有人贴上去抱住他。
某个瞬间,段灼好像看见了他,视线短暂相触,很快段灼又将视线移开了。
最后一轮,站着的只剩下三个人,两男一女,教官发出指令,女同学毫不犹豫地拥住段灼,而段灼显然没反应过来,双手半举着,一副投降的姿势。
坐着的那帮同学一下沸腾起来,像极了在求婚现场围观起哄的吃瓜群众。
“他真有女生缘。”程子遥的声音幽幽飘过来。
蒋随不用问也知道他说的是段灼,大家都在看他们班玩游戏。
程子遥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蒋随:“口渴吗?”
蒋随这才发现,原来十分钟早过了。
军训五点多结束,晚上没布置什么任务,大家吃过饭,各自回寝。
食堂离图书馆不远,段灼顺道去借了两本书,最后一个回房。
程子遥在洗澡,蒋随则坐在电脑前玩枪械类游戏,他操作自如,精神饱满,好像根本没参与过军训,不过想想也是,他每天都能坚持出去跑圈,这点运动量于他而言肯定不算什么。
蒋随暂停了手头的游戏,扭脸问:“怎么这么晚回来?”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段灼想起小时候回家晚了,被老妈质问的场面。
他老老实实说:“去借了书。”
“只是借书吗?”
“不然呢。”段灼把原本想要放到床头的书放在书桌上,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多此一举地证明自己。
蒋随继续打游戏,不过角色很快就死了,他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地说:“我今天看到你和班上同学玩游戏了。”
“哦,我也看到你了。”段灼说,“你被教官罚站了。”
“……”蒋随退出游戏,笑眯眯的,“被女生抱着很开心吧?”
段灼没读懂他这个表情,像打趣,又像嘲讽,好像他被女生抱住是违反天规了。
事实上除了最后一轮,段灼都不记得自己被谁抱过,有男有女,一哄而上,且从他的视角往下看——都是黑黢黢的头顶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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