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实验室大楼里还亮着灯,差一笔,就可以拼凑成一个“口”字,月亮还差一点,就能形成一个完整的圆,当初,他只差一步,就可以逃离那只手,夺得冠军。
人生好像就是这样,由诸多的不圆满和不情愿构成。
直到凌晨四点,困意袭得他哈欠连天,才重新钻进被窝。
第二天的闹钟没能顺利将他弄醒,他按掉继续睡。程子遥和段灼都很识趣地没有打搅到他,悄无声息出了门。
待到他睡醒,已经临近中午,很遗憾地错过了段灼1500米的游泳赛,不过结果并没有令人遗憾。
段灼以16分02秒的成绩拿到了1500米自由泳的冠军,且追平了上届校运会男子1500米的记录。
夺冠这消息是程子遥带回来的。
他一手抱着快递箱,一手拎着给蒋随打包的午饭,还没坐下,就慷慨激昂地转述比赛过程。
“这场你没到现场去看真的太可惜了!刚开始我看阿灼跳进去就好像比别人慢了一点,前边十三圈,他都是最后一名,和第一名差了将近三十米,我心想肯定没希望拿奖了。”
“我还和几个朋友打赌了的,我那会儿就已经在算我今天要亏多少钱。”
“但是,奇迹降临了!”
程子遥说到这,抬臂比画着自由泳的动作:“他从第十四圈开始起速,跟他妈开了挂一样,我就眼睁睁看着他一路反超,第一个冲到终点,太强势了,现场那个叫声前所未有,嚷得我耳朵疼。”
蒋随光听他这几句解说,就已经能想象到场上的气氛有多热烈,段灼又颠覆了多少人对他的印象。
“那你岂不是爆冷赢了很多钱?”
“也还好,就赢了三百块。”程子遥说,“我都没见过后程这么猛的,他不进校队真的太可惜了,体育部的人都干不过他。”
蒋随特意上网查了下,才发现段灼的成绩已经达到国家一级运动员的标,如果他是校队教练,这么好的苗子,他肯定不会放过。
“他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我也不知道,比完赛人就没影了,发信息也没回,我就先走了。”
桌上,那个硕大的快递箱吸引着蒋随的注意,他颠了颠,还挺沉,以为是自己定的三文鱼到了,但快递面单上是程子遥的名字。
“你又买什么了?”
程子遥咧咧嘴,神神秘秘说:“学姐下周过生日,这是我给她买的生日礼物。”
“哟,”蒋随顿时来了兴致,“她请你一起过生日了?”
“没。”
还不等蒋随发表什么,程子遥抢先为学姐辩解道:“她是和几个闺蜜约好了的,估计是怕我过去会尴尬吧。”
蒋随撇撇嘴,对此不予置评,只是问了问吃饭的地点。
程子遥说:“海底捞。”
蒋随虽然没谈过恋爱,但特别热衷于分析女孩心思,给单身人士提供建议,他边吃东西,边帮程子遥策划当天求爱行动。
“我觉得你可以和海底捞的服务生沟通沟通,当一天员工,亲自甩面,给她一个惊喜,女孩子很吃这一套。”
程子遥抬起目光,将信将疑:“真的吗?”
“那肯定啊。”蒋随一口理所当然的语气,“恋爱综艺我五季全部追完的好吗。”
“上回我看到有两个男的追同一个女的,其中一个心机狗早起给女的煮了碗面,那女的直接给感动哭了,高下立见啊!当晚那女的就给那男的发暧昧短信了。”
“你要赢得她的芳心,首先肯定要释放出你的男人味来。”
程子遥听得入神,但又还存有一丝理智:“甩面这种……不算是男人味吧?”
“啧,怎么不算了?你别小看甩面,它可是门技术活,一般人干不来。当你在她的闺蜜前这样表现,她们私下一定会夸你很能干。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二点——”蒋随拍了拍程子遥的肩膀,郑重其事说,“要赢得女孩的芳心,往往要先获得她闺蜜的赞许。她们认可你了,就离学姐认可你不远了。”
程子遥认真听完他的一通分析,点头称是,立刻上网搜索花式甩面的教程。
最先弹出来的是个五百多万播放量的热门视频,穿白色制服,戴着鸭舌帽的小哥拽着面条的两端,跟玩艺术体操绳似的甩着那根面条,偶尔逗逗顾客,把面条甩向他们,但又不会真的碰到,惹得现场掌声阵阵。
程子遥摸着下巴,看完了一整段视频:“这好像是挺酷的啊,但是好像挺难的。”
蒋随也看得入神,又点开看了遍,评价:“我觉得还成,姿势就那么几个姿势,咱们到时候可以简化简化,你把视频转给我。”
“咱们?”程子遥眯起眼,“你学这个要甩给谁吃啊?”
“等过年的时候在家里甩呗,我妹肯定喜欢。”
吃过饭,程子遥迫不及待拆开椅子上的快递箱,蒋随挨过去瞟了眼,里边装的是双女士滑冰鞋。
“她会滑冰吗你就给她买这个。”
“你懂什么,”程子遥嘴角歪了歪,“她不会我会啊,我可以手把手教她。”
蒋随冲他竖了竖大拇指。
盒子里除了滑冰鞋之外,还有一张程子遥拜托卖家放进去的空白贺卡,他打算借此机会向林嘉文表白。
蒋随听后,很是震惊:“这么猛吗?你俩才认识多久?”
“都一个多月了还不久?我哥他相亲第一天就跟人处对象了。”
告白这件事情是程子遥三思过后的决定,林嘉文身边的追求者实在太多了,他总担心哪天一睁眼,她就宣布自己有男友了。于他而言,就算告白被拒也比什么都没做而错过强。
“你帮我写张明信片吧,等我买的那个礼盒到了我再一起装进去。”
蒋随:“你自己怎么不写?”
程子遥把他推到座位前说:“我的字太丑了,容易被扣印象分。”
“你还挺讲究。”
告白的决定是做好了,但如何文艺地表达却愁坏了程子遥,他能想到的都是网上的一些土味情话,说出来就被蒋随连连否定。
而同样作为一个阅读理解能力极差,作文也憋不出五百字的人,蒋随也愁得脑仁疼,手指插在发根里,咝咝地倒抽气。
“行不行啊你,”程子遥催促着,“不行我就去问阿灼了,阿灼比你聪明,肯定能想出来。”
“你给我闭嘴!”
让一个东北人承认自己不行,那还不如直接给一刀痛快,蒋随搜歌词,找文案,搜肠刮肚地挤出那么两句还算像样的情话,小声讲给程子遥听。
“行啊,”程子遥打了个响指,扬眉道,“那就按你说的这么写,我觉得还挺浪漫的。”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蒋随是典型的学渣,上课拿错书这种事他常干,桌上连支能划拉的笔也找不着,只得带着明信片挪到段学霸的位置。
程子遥站在边上,忧心忡忡说:“写好看一点儿啊,别有错别字。”
“知道知道……你当我弱智吗?这点东西还能写错?”
段灼的书桌收拾得很干净,为了把字写漂亮,蒋随特意找了本课本垫着明信片,从笔筒里抽了支水性笔,指腹轻轻按压,笔身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最后跟程子遥确认了一边要书写的内容,蒋随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总字数,再对照明信片的空白位,确保每一个字都拥有相等的空间。
程子遥宛如在等待请柬出炉,焦虑得不行,一手扶着椅背,凑到蒋随耳朵边说:“别太潦草啊,你这个‘歌’字连笔连得我都看不懂了。”
“你怎么跟只苍蝇一样,”蒋随不耐烦地把他推远了,“这叫行书你懂吗?再说话不帮你写了。”
程子遥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厚着脸皮挨过去,蒋随才刚写完,他就用手指着其中一个字说:“这个是不是错别字啊?‘能’字是这么写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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