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灼有了种被人蒙在鼓里的怪异感,而就在转身走出游泳馆的时候,猛然间想起了一个人。
前段时间,他好像也是这样藏着事儿,用和王野相似的态度对待蒋随,让他别多问,别多管。
自己体验了一回才知道这滋味有多不好受。
他忽然好想抱抱蒋随啊。
有了王野的加入,之后事情的发展就完全不在段灼的控制范围里了。
在得知段灼正在为租房的事情烦恼,王野直接打电话联络了一个在房产中介所上班的朋友帮忙推荐医院附近的房源。
不容拒绝和推脱,王野直接带段灼去看了房子。
“这屋子朝阳,冬天晒晒太阳很舒服。”介绍人的个子不高,还是个有点谢顶迹象的青年人,他的头发抹了层油亮的发胶,发缝在阳光下格外的显眼。
他说话的时候,段灼的目光总是很难逃开这道发缝。
王野趴在阳台的围栏上往下看了一眼。
“这是一楼啊,夏天招蚊子。”
阳台狭窄,段灼走出去的时候光顾着看洗手台,不小心被树枝戳到了头皮。
他转头一看,是棵巍然挺立的桑树,至少种了十年有余,根深叶茂,一串串黑紫色的,饱满的桑果藏在层叠的绿叶之下。
王野看见了,随手摘了一串,两颗往嘴里塞,剩下的递给了段灼。
中介说:“蚊子三四层都有啊,驱蚊液点一下就行了,不妨事,重点是这地方租金便宜,一个月只要这个数。”
他比划了一个低于市场价许多,让段灼都感到惊讶的数字。
“为什么这么便宜?”王野转头问,“不会是凶宅吧?”
中介搓了搓手,露出了一个难以启齿的笑容。
“我靠,还真是凶宅啊?”王野怒了,两道横眉飞扬,嗓音拔高了些许,“你他妈脑子是不是有泡?”
“不是不是,你听我解释……”中介吞了吞口水,跟着王野走了几步,“这边虽然是死过人,但不是凶杀,是自杀,大伯的头七已经过了,短时间内,肯定是不会回来的……”
“那也不行!”王野打断他,“你给我介绍个好一点的,我学生的家人要在这儿养病的,你搞个阴气这么重的地方让他怎么养?”
段灼听着想笑,他倒是不相信怪力乱神这一说,只要价格够便宜,让他晚上给鬼做饭都行。
“就这吧,”他低头看了眼中介说,“我觉得挺好的。”
和房东签合同的时候,段灼没忘记答应蒋随的事情,他把合同详情拍下来,发过去。
蒋随刚好结束体能训练,一通电话戳过来问他在哪儿。
“现在还在中介这边复印证件,”段灼一边翻看合同,一边说,“等结束就去旁边的超市买点菜,我租的这个地方有个厨房,还挺干净的,你等下要来这边一起吃饭吗?”
“好啊,”蒋随答得果断,“你定位发我,正好我也想去超市囤点吃的。”
这头电话刚挂,段志宏来电说已经到南城的火车站了,担心他身体不好,走不了太多的路,段灼说:“你打个车过来吧,叫司机开到这儿我来付。”
王野就坐在段灼的对面,他挥挥手,用口型说:“我去接,我去接。”
段灼怔愣着,王野已经把电话抢过去开始了一番自我介绍。
他的积极时常会让段灼产生一种错觉,好像他并不是他的教练,而是身边的某个亲人。
“好了,搞定。”王野想把电话还给段灼,结果按了几次挂断都没反应。
段灼的手指在按键上停留了三秒,通话结束。
“要这样才行。”
王野愣了愣:“太高级了。”
段灼和蒋随约在商场楼下的肯德基碰面,因为等房东取钥匙费了点时间,他到的时候,看见蒋随坐在玻璃窗边玩手机。
段灼走上前敲敲玻璃,蒋随抬头,没有出来,而是用口型让他等一下。
“怎么啦?”段灼推门进屋。
蒋随正在手机上下单:“我肚子有点饿,点个薯条和冰淇淋,你还想吃什么不?我再加点。”
“不吃了。”段灼说,“你也甭吃了,一会儿我做的晚饭你都吃不下。”
“甜食又不占肚子。”蒋随不听他的,点了结算,“你放心,你做的晚饭我肯定全给你消灭光。”
暖色的光线拂了蒋随满身,他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笑容灿烂又温柔,段灼的目光根本离不开他,直到喊到蒋随的名字。
“拿好了哦。”店员小姐姐笑眯眯地将甜筒递给蒋随。
出门,段灼瞅了蒋随一眼,一只手同时攥着薯条和甜筒,怪不方便的。
“要帮你挤酱吗?”他问。
蒋随摇摇头,抽出一根炸得酥脆的薯条,在冰淇淋上滚了一圈,递到段灼嘴边。
“尝尝。”
内心最柔软的部位被一击即中,段灼的双膝有一瞬间的酸软。
商场的大厅里人来人往,有些喧闹,他迫不及待,又故作矜持地凑上去,咬住蘸着冰淇淋的那一半。蒋随没及时松手,嘴唇不小心贴到了凉凉的指尖,段灼心如擂鼓。
“怎么样?”蒋随笑着问,“是不是也很好吃?”
入口冰凉,微甜,带一点儿奶香,段灼正要发表评价,转过头却愣住。
蒋随的食指尖沾到了一点儿冰淇淋,他伸舌舔了舔,被发现后,像个偷吃被抓包的小朋友,咧嘴笑开了。
冰淇淋的那一丝甜味儿在段灼的身体里绽放,他就知道,这辈子都再也不会有什么冰淇淋,能够超越这一口的甜。
第68章 段灼在一旁酸溜溜地感慨
知道蒋随和王野的胃口都大,晚餐用的食材饮料段灼是按着八人份的标准买的,大米搞活动,买一赠一,他一口气要了五十斤。
等付完钱,蒋随伸手要帮忙扛一袋,段灼往边上躲了躲,把手上装有蔬菜的那个购物袋递给他。
“啥意思?”蒋随看着歪头扛大米的段灼,觉得好笑,“不用我帮忙吗?”
段灼看看蒋随的腰,递给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也没有糟糕到连带大米都抗不了的程度。”蒋随下意识摸了摸后腰,为自己澄清,“最近我不是去了医院做理疗嘛,感觉好很多了。”
然而根本没用,段灼扛起就跑,急得像是要去炸敌人的碉堡。
超市离新家只有一站路不到,他们直接走回去,这段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到小区门口时,段灼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后背有一片很明显的汗湿,但他依旧不肯把大米放下来交给蒋随。
他的这种固执一开始让蒋随觉得奇怪,甚至感到几分幼稚,后来花了很久的时间他才明白,段灼并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内心的人,他的爱不张扬,所有的关心、偏爱都是悄无声息的进行,所以一不小心就被忽视掉了。
到家,段灼先去厨房刷锅洗菜,蒋随试图帮忙,但在不小心打碎一只马克杯后被逐出厨房,流放至阳台。
这小区很老,物业大概也只是摆设,路边停车的地方杂草丛生也没有人清理。
“你要够得着的话可以摘点桑葚吃,”段灼在厨房里喊,“那玩意儿还挺甜的。”
蒋随摘了一小碟,去厨房冲洗时,王野刚好接了段志宏回来。
蒋随回头打了声招呼,被段志宏消瘦的面容吓了一跳,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才过去一个多月,但他看起来瘦了起码有二十斤,锁骨突出,松弛的皮肤贴在骨架上,薄薄的一层,布满褶皱的眼袋竭尽全力扒着眼眶,他真怕它下一秒就落到地上去。
凑到段灼耳边,他小声说:“你爸怎么瘦这么多啊……感觉最近都没怎么好好吃饭。”
段志宏是在王野的搀扶下进屋的,第一次到南城,住的也是新地方,他却没有四处参观,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愣,王野说话时,他会搭一两句腔,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用一个没什么意义的“嗯”字作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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