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锐希撇撇嘴下了床,心说这不是着急安慰某个傲娇鬼么?刷完牙回来,见周琰已经让出一边来给他睡了,梁锐希钻进被窝,又听周琰问他:“你是怎么当上老大的?”
梁锐希开玩笑道:“怎么?你还想跟我取经?”
“我就是有点好奇,”周琰伸手揉了揉他几根突起的肋骨,说,“因为我从来没见过你打架,而且我看他们有几个长得比你还壮实,比如那个汪超,你这么瘦打得过他们么?”
梁锐希被他揉得发痒,躲了躲,笑说:“这又不是只看打架的……虽然打架也是一方面。”
“那看什么?”
“看气势,要狠,要讲义气,不能以自己为中心,而是以团体为中心,多为别人考虑……小弟们觉得你为他考虑,也愿意投靠你,听你指挥。当然,他们吵架了,你还得给他们评个理……哎,也挺烦的其实,所以大部分事情我都丢给蒋晟管……”
“蒋晟也是你的小弟?”
“他算是老二,”梁锐希回想了一下,说,“徐嘉他爸那个事情,就是他动的手,他执行能力可强了。”
“……”
见周琰又无语,梁锐希忙道:“你别多想,我们也是以牙还牙,你不知道那畜生打徐嘉有多凶残,徐嘉那时还初中呢,每天来上学,胳膊撩起来全是青青紫紫的……”
周琰原本想说“那还不报警”“他父母怎么不离婚”,但话未出口,他就知道,在他们那个处境,也许根本不具备这种意识,也不知道该怎么合理地求助别人。
周琰心情莫名又有些低落:“再跟我说点你们以前的事吧……”
梁锐希犹豫道:“你真想听啊?”
周琰:“嗯。”
梁锐希回忆着说了几件比较光彩的,当然也不忘讲那次为解救老师而打的群架,和他揍翻校外大混混的英勇事迹。
周琰听得一脸神往,笑问:“你那时候是不是很帅?”
梁锐希嘚瑟道:“那当然咯,帅呆了好吧,我就是那一战成名的!”
“我都难以想象,”周琰闷声发笑,“你这么厉害一个打手老大,怎么上了大学就成我的跟屁虫了?”
“咳,哪能一样吗?上了大学碰上的都是文化人……”但周琰这个问题也让梁锐希反思了一番,“说起来,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身上有一股正派人士的气场,而且你眼神不怂。”
周琰:“我眼神?”
梁锐希:“对,一般心里有底气或是有背景的人才这样,我也用很凶的眼神看过你的,但你一点不怕我,还很嫌弃,就像是大人看小孩装逼。”
周琰:“……”
梁锐希:“而且你懂得也特别多,明明咱们都刚上大学,你就已经知道很多法律概念,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你说的话都很严谨,也很讲道理,让人听着就感觉肯定不会出错。”
“是么?”周琰被他这通彩虹屁吹得忍俊不禁。
“是啊,跟我在中学里当老大不一样,我们那时候懂啥,都是被逼出来的,拼的也只是一股不怕死的狠劲儿,因为什么都没有,就一条命……”梁锐希说完又嘀咕道,“哎,我跟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说这些干什么,你肯定不能理解。”
“锐希,我共情能力没这么差。”周琰轻叹一声,把他拥进怀里,抵着他的额头低声说,“以前你就一个人,什么路都只能靠你自己蹚过来,我知道你走到今天不容易,可你还能惦记着当年的同学,说实话我很为你感到骄傲。你提醒他们,我提醒你,你护着他们,我也想护着你。”
第71章 来过这儿
一晚上坦诚的交代换来了周琰的理解和深情的回护, 让梁锐希感动不已,也让他内心轻松了许多。
之后几天,梁锐希如言又约见了不少高中同学和老师。他高中考的是长水市一所不错的重点中学, 很明显, 后面见的人整体素质和面貌都要比他初中同学好很多, 梁锐希和他们打交道的方式也跟第一晚截然不同。他不怎么再说方言,请求别人帮忙时也开始讲究措辞, 还需要解释自己这么做的理由。
起先梁锐希还有点担心他高中的同学不买账,尽管他当年既是学霸又是校草,在校内人缘很是不错,但毕竟他们有很多年没有联络了。而且, 他虽然是表演型性格,可在临场演讲这方面并不是特别擅长。万幸有周琰在,得知他的顾虑后周琰也不忘为他出谋划策。
这起事件原本是从“白芸被渣男欺骗”“受权势所迫”的角度出发,偏向于为个人伸张正义, 谢民姚的行径无疑已暴露其三观不正、作风不端。在周琰先前的调查下,对方也被证实存在更多的渎职行为,所以在求助梁锐希的高中同学和老师时,周琰建议将这起个人事件转变成关乎长水市市民切身利益的公共问题。
现场与同学们交流时,只要碰上梁锐希圆不上的话,周琰都会补充解释几句, 在他磨炼多年的语言艺术加工下, 梁锐希的一番诉求不但不显得突兀, 还更加合情合理。
他们一唱一和, 一个诙谐风趣一个严谨理性, 所有见了他们的人都相当信服, 纷纷表示一定会竭尽所能为他们收集信息、提供帮助。
直到在长水的第五天, 梁锐希才带着周琰返回津港镇,他打算再去当地的农工商局调查白芸的店铺问题。
短短几天,梁锐希已经靠他初高中同学的人脉认识了一个在津港派出所工作的民警,对方名叫杜泰,答应在津港和他们见面,协助他们调查。
两人上午前往汽车站坐中巴车,一路上梁锐希也在热情地跟周琰介绍自己的老家,等车快到津港时,路过一片郊野山岗,梁锐希忽然间噤声了。
他的视线紧紧追随着窗外某个点,过了片刻才说:“我爷爷就埋在那个山上。”
周琰像是有感应似的抓住他的手,梁锐希又道:“送葬那天是我在前面抱着他的骨灰盒,一直到入土……”
“嗯,”周琰把他十指扣在自己掌心里,说,“我知道。”
这句“我知道”让梁锐希有点恍惚,但他此时的注意力并不在周琰说的话上,那恍惚也只是一闪而过,他便已陷入近乡情怯的状态中去了。
到了车站周琰才松开他,下车后,梁锐希先去车站小卖部买了两包软壳中华。
刚好是中饭的时间,买完烟梁锐希想带周琰去附近的商业街吃饭,可一扭头却见对方站在另一个出口,梁锐希招呼他道:“这边!”
周琰一愣,才扭头过来,问他:“去哪儿?”
“带你去吃个丸子汤,”梁锐希已经恢复了情绪,走在前面说,“这边好吃的东西没长水多,就丸子汤还凑合,也不晓得那家店还有没有开着。”
“不先去看你外婆吗?”周琰在他身后问。
“我跟那个杜警官约了下午一点见面,怕回去吃饭匆匆忙忙的,就跟我外婆说晚上到。”梁锐希解释着,心里却莫名感到疑惑,周琰怎么知道他外婆家要从车站另一个出口走?
津港镇不大,两人去的地方都只需要步行,走十分钟就到了商业街。
见那店还开着,梁锐希一阵激动,拉着周琰进去,点了两碗丸子汤,一盘红烧肚片,两罐可乐。
丸子汤上来,梁锐希往里加了两大勺辣,还问周琰要不要。
“我不用。”周琰说。
梁锐希搅拌搅拌,呼哧呼哧吃了小半碗,抬头见周琰那碗还清汤寡水的,手痒舀了一勺辣汤过去,
周琰啼笑皆非:“你幼稚不幼稚?吃个丸子汤还也要‘玷污’我?”
梁锐希“嘿嘿”笑道:“想让你尝尝我小时候吃的口味嘛,反正你现在又不是不能吃辣,辣的更香,你试试……”
周琰看了他一眼:“其实我一个人吃东西,还是习惯吃不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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