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会儿郁铎醒着,一定会急吼吼地否认。想到这里,江弛予突然笑了起来:“你这个人,对别人决绝,对自己心更狠。”
“我先走了。” 江弛予很快调整好了情绪,他用纱布沾着温水,轻柔地擦拭着郁铎的脸:“我会留下小赵帮忙照应,你公司那几个小二百五今天一早也来了,还有胜南姐在,他们都在你身边,我很放心。”
江弛予的目光伴随着纱布一路流连,最后停留在郁铎挂着伤痕的额头上。
“乖乖听医生的话,快点好起来。”
他伸出手,拨开郁铎额头上的碎发,然后往前倾了倾身体,轻轻地在他的额上落下一个吻,抬起头时,余光瞥见林胜南正站在门外。
“我走了。” 江弛予收回视线,对郁铎说道。
今天听完林胜南说过去的事,江弛予并不惊讶,心里只有一种 “果然是这样” 的了然。郁铎不是那样的人,就算在他最困难最痛苦的时候,江弛予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如果是过去,江弛予一定会抛下所有,全天二十四小时守在郁铎身边,直到他完全好起来,就算是付出一切代价都在所不惜,只要能陪着郁铎。
但现在的他不会再这么做了。
因为江弛予已经明白,可以视一个人为全部,但不能完全失去自己。
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去完成,这不单为了他自己,也为了他想用一辈子去守护的人。
第89章 老板家
时间一晃就是半个月,郁铎总算可以出院了。郁铎住院的这半个月里,外面发生了很多大事。
王建明顺利落网,棠村第一期的拆迁工程顺利完工,瑰湖的 “掌门人” 之争也打得轰轰烈烈。
不过这些事,郁铎都没法掺和,他先是在病床上昏迷了一个多星期,之后又经历了一场眼部手术,现在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但眼睛还没有完全恢复,还需要继续治疗休养一段时间。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了,郁铎表现得并那么难以接受,连医生说郁铎是他见过情绪最稳定的病人。经过一个星期的适应,他甚至已经逐渐开始习惯没有眼睛的生活。
出院这天,林胜南来替他办的出院手续,负责开车的是江弛予的助理小赵。
刚坐上车,郁铎就热情地和小赵打了声招呼,小赵办事利索话也不多,郁铎对他印象不错。住院的这些天,一直是赵助理在医院里忙前忙后,帮了他不少忙。
郁铎在后排坐稳,车子缓缓开上路,导航里播报着实时路况,一开始一切正常,开着开着,他逐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我们这是去哪儿?” 郁铎问,虽然他暂时瞎了,但耳朵还没聋,听得出这不是去他家的路。
“老板家。” 赵助理看了眼后视镜,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
“为什么是去他家?” 郁铎问。
林胜南适时地在一旁出声提醒:“你忘啦?你家早就被王建明砸了。”
郁铎这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那天建哥半道将郁铎劫走之前,早早去过一趟郁铎的家堵人。一群人扑了个空之后,王建明气急败坏的让人把他的家给砸了个稀巴烂。
好好的房子被砸成那样,一时半会儿也收拾不好,找个地方暂住也无可厚非,但是去江弛予家——郁铎的脸色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林胜南的心跟着一沉。
片刻之后,郁铎就拿定了主意,对林胜南道:“胜南姐,帮我拨个电话给芊芊。”
林胜南将手机递给郁铎,心下越发忐忑,暂时去江弛予家落脚这事儿,确实没有事先和郁铎商量过。他现在估计是要让芊芊过来接他回去,说不定还在心里怪他们自作主张。
不过郁铎接下来的表现,让林胜南发现这次自己实属多虑了,电话接通后,她就听见郁铎和芊芊说:“嗯,不用来了,我这段时间住… 朋友家,知道,你们都给我好好工作,谁都不要来烦我,让我安生一段时间。”
电话挂断后,郁铎将手机还给了林胜南,林胜南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眼他那小表情,发觉他好像对这个安排还挺满意。
郁铎没有再纠结这件事,转而问起前排专心开车的小赵:“你们老板那边,最近进展怎么样?”
郁铎住院的这段时间,因为药物的副作用,每天的绝大多数时间都在昏睡中度过。偶尔清醒几次,也总是在江弛予一天之中工作最忙的时候。
郁铎眼下是个半瞎,不能独立用手机,偶尔几次通话,两个人的身边各自都有一大群人,一通电话打得像公开发表演说似的,有再多的话当着大伙儿的面也说不出来,只能例行问候几句。
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靠小赵在中间传声。
赵助理目视前方:“挺好。”
“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么?” 郁铎又问。
小赵:“没有。”
“我家一时半会儿也收拾不好,看来要叨扰他一段时间了。” 郁铎舒舒服服地靠在座椅上,笑得像个大尾巴狼:“有空替我谢谢他。”
赵助理载着郁铎一路回江弛予的家,远在几千公里外的 B 市,江弛予正在代替杨幼筠在新闻发布会上发言。
瑰湖的权利之争进入到白热化阶段,杨家兄妹几个人的身上都留着老杨总好斗的血,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最后不咬个人下马,谁也不肯善罢甘休。
江弛予作为杨幼筠阵营的头号人物,自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了一个活动的人形靶子。商场如战场,一招不慎满盘皆输,需时时警惕,这十几天里江弛予将自己的精神绷到了极致,几乎连坐下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新闻发布会结束后是接连几场会议,江弛予从公司出来时,已经临近十二点,繁忙的一天就这么过去。
直到坐上自己的车,江弛予才能暂时松下一口气,获得片刻属于自己的时间,他连上车载蓝牙,照例给赵助理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车厢里回荡着赵助理的声音,江弛予缓缓启动车子,问:“今天怎么样?”
“还好。” 赵助理还在郁铎那里没有下班,他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用几个字打发了江弛予:“已经睡了。”
小赵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沉默寡言,不过江弛予已经习以为常,关于郁铎的病情,他会和医生跟进。
江弛予驾车驶出总公司的大门,看似随口一问:“他今天回来之后,有说什么吗?”
江弛予这话问得随意,耳朵其实悄悄地竖了起来。
郁铎自己的房子虽然不能住人了,但他能落脚的地方还有许多,把他安排到自己的家里养病,江弛予必须承认是出于自己的私心。
赵助理没想到老板会问这么偏门的问题,愣了愣,简单地在脑海里回忆了一番白天里发生的事,觉得没有什么值得汇报的,于是简单回了一句:“没有。”
江弛予听完,“嗯” 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让他接电话吗?” 赵助理人高马大,心思却很细腻,他从老板的语气里听出了些许不同寻常。
“不用。” 江弛予瞥了眼中控台,见时间不早了,淡淡地说道:“让他休息吧。”
赵助理是只闷葫芦,和他横竖聊不出什么花来,这通电话很快挂断。
江弛予和杨幼筠这次回来述职,起初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做好了九死一生的准备。金石是杨幼筠的兄弟们给她设下的陷阱,沿途布满了捕兽夹,进退都是深渊。
就在杨幼筠发愁没有完美的破解之法时,建哥就献上了这么一份大礼。
王建明过往的事迹一经曝光,金石这家公司就变了性质,这也充分证明了此前杨幼筠和江弛予坚持拒绝入股金石的决策是正确的,毕竟谁都不想和被爆出涉黑的企业扯上关系,留下无穷的后患。
局势风向立刻发生了转变,明明知道金石存在巨大的问题,三位少东家还是不断给杨幼筠施压推进,其心可诛。
这一大顶帽子扣下来,原本叫嚣着杨幼筠滥用职权专横独断的人都噤了声,杨幼筠也借此机会反将了她的兄弟们一军,打了场翻身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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