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总的事,是你现在配操心的吗?” 芊芊平日里就看不惯李启东这个惹是生非的关系户,今天白眼更是翻上了天。
要放在平时,李启东非得和芊芊就这个问题好好掰扯一番,但今天他只敢小声嘀咕道:“我就是担心他的安全。”
说起这个棠村的拆迁改造项目,李启东就有一肚子牢骚要发,郁铎做施工起家,这些年承建了大大小小各种工程,累积了不薄的家底。承建商虽然赚得多,但做的都是最苦最累的活,还得时时看甲方的脸色。郁铎想往开发商的方向转型,李启东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他想不通郁铎为什么要去掺合棠村的那个地块。
每次郁铎去棠村,都会在那里耽搁很长一段时间,就在李启东在走与不走之间徘徊不定时,郁铎推门走了进来。
李启东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再过一刻钟就到中午十二点,他连忙站起身,哈巴狗儿似的迎了上去。
郁铎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和他一起进门的还有两个施工员。郁铎看见了李启东,却半个眼神都懒得给他,直接坐到办公桌前,和施工员们和讨论起图纸上的施工细节。
李启东立在一旁不敢吭声,直到施工员谈完工作离开,他才壮起胆子凑上前去。
“郁哥,您的脸色看上去不大好,最近没休息好?” 李启东偷瞄了眼郁铎的脸色,决定从嘘寒问暖入手。
眼下还是秋季,郁铎已经提前裹上了风衣。这身黑色的风衣穿在郁铎身上,把他的皮肤衬得十分白净,打眼望去不像风里来雨里去的包工头子,倒像是一个为了体验生活下海当模特的富二代。
“你已经不是我们公司的人。” 郁铎的手上提着一支钢笔,正低着头在图纸上写写画画。他听见李启东的声音,抬起头来扫了他一眼,明知故问道:“还来这里做什么?”
“老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李启东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嘴就开始认错:“我不知道他是瑰湖的老大,我要是知道了,我敢去招惹他吗我?借我十个胆子我都不敢…”
“你就错在这儿了?” 郁铎笔尖一顿,发自内心地觉得李启东脖子上的那颗脑袋,就是茅坑里的一块石头,着实是不能要了。
“那个姑娘是怎么回事?” 郁铎决定提点提点他。
说到这件事,李启东也觉得自己有满腹委屈:“是!我承认,我是瞅那姑娘顺眼,但我真的只想和她聊聊,没有别的意思,更不敢有什么歪心思,唉!都怪喝酒误事。”
“你不但骚扰女孩子,还动手打人。” 事情既已发生,郁铎无法接受他的这套说辞:“技不如人丢人就算了,还有脸寻衅滋事,仗着人多就把人家的车砸了?”
“我…” 李启东还想申辩两句,但看了眼郁铎的脸色,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如果不是胜南姐赶到,你带着那么多人,是想做什么?” 郁铎将笔往桌面上一搁,站起身道:“李启东,我看你本事见长,你爸要是知道你在我身边歪成这样,怕是会气得把我带下去算账。”
李启东自知理亏,把脑袋埋在胸前,不敢吭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没什么底气地小声说道:“我会尽力补救。”
“怎么补救?” 郁铎被李启东的话气乐了,他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问:“瑰湖那边接受你的道歉吗?”
李启东不敢说话,先别说瑰湖那边接不接受他的道歉,他连续三天登门拜访,除了在前台灌了一肚子的咖啡,连那位总经理的面都没能见到。
“胜南姐好像和那个人认识,我或许可以…” 李启东想了想,计上心来。
“第几次了?你自己捅的篓子,还要胜南姐帮你擦屁股?” 郁铎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郁铎做事有分寸,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消耗林胜南的人脉。再说林胜南和瑰湖那边,并没有什么很深的交情。
“那我该怎么办?” 李启东拉耸着脸,看上去倒是一副自责到无地自容的模样。
“对方是什么来路?” 郁铎放缓了语气,李启东这个人在大多数时候都不够聪明,但在有一点上他还是猜对了,看在他父亲情分上,郁铎不会对他太无情。
见郁铎的态度有了松动,李启东整个人又肉眼可见地支棱了起来:“不知道,他们公司的人都不愿意搭理我,只知道那个人叫 Troy Jiang,刚从总部调任过来的。”
也许是受互联网公司的花名文化影响,如今的大公司都时兴起个洋名,与国际接轨,瑰湖那种爱标榜高端品质社区的开发公司更是如此。
听到对方姓 Jiang,郁铎的眼皮跳了跳。但 Jiang 可以对应的姓氏有蒋姜江,郁铎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
“既然要道歉,除了要有诚意外,还要投其所好。” 郁铎朝李启东勾了勾手指,让他凑上前来:“人都有弱点,有的人贪财,有的人好色,有的人爱享乐…”
李启东一脸呆滞地看着郁铎,郁铎那双深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纤长的睫毛扫下来,有些迷离,又有些危险。
单是被这么一双眼睛注视着,就像是被人一把按进了冰窟窿里,骨头缝里都透着凉。
有那么一瞬间,李启东突然想起了坊间与郁铎有关的那些传闻。
“我、我知道了,我再去了解一下他的背景。”
李启东的心里涌起了落荒而逃的冲动,实际上他也这么做了。
“站住。” 郁铎叫住了已经退到门边的李启东:“还有酒店里那个被你骚扰的小姑娘,登门去给人家道歉。”
郁铎这句话,让李启东从郁铎营造的紧张氛围中挣脱出来。他垂头丧气地说道:“我知道了…”
“不要再有下次。” 郁铎:“如果再让我发现你在外面仗势行凶,自己去人事处报道,到时谁的面子也不管用。”
* * *
周五下午,公司月度工作会议结束后,销售总监林经理又是关电脑又是收拾水杯,磨磨蹭蹭地留到了最后。
待同事们都离开了,林经理慢慢吞吞地挪到江弛予近前,无意中看见老板的电脑上正开着三一建筑工程公司的官网,越发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江弛予看道林经理的这个表现,就知道他有话要说,于是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问:“还有事?”
林经理犹豫了片刻,在江弛予下首挑了个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下,低声道:“江总,最近三一工程那个小李的事儿,我也听说了,哎,李启东那人就是这样,做事不过脑。”
江弛予明白了,想来林经理是受人之托,来当和事佬的。
其实江弛予并没有为难那个小二百五的意思,有林胜南出面,该修车修车,该赔钱赔钱,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但是和不和李启东计较是一回事,要不要给三一工程一个台阶下,又是另一回事。
刚开始的时候,江弛予并不知道那个小傻子是谁,只当他是谁家不知天高地厚的二世祖。直到见到了林胜南,他才顺手查了李启东的身份。
没想到这个嚣张跋扈的傻小子,居然是李大能的儿子,好几年不见,当年那个小芦丁鸡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江弛予最后见他的时候,李启东还是个孩子,想必他也没有认出自己。
“小李这人活该,是该狠狠敲打。但我寻思着,我们现在和他们还有合作,闹得太僵不大好看。” 林经理没有领会上意,还在继续往下说:“再这么僵持下去,传扬出去可不大好听。江总您刚来可能不知道,他们的老板可不是个简单角色。” 说着,林经理压低了嗓音,故作神秘地说道:“那人的人品,说实话…” 林经理一脸嫌恶地摇了摇头,嘴里蹦出两个字:“不行。”
“怎么个不行?” 江弛予好奇道。
见老板感兴趣,林经理来了劲儿:“您还没听说吧,当年他为了独霸公司,先把合伙创业的兄弟踢出局,后来又把另一个兄弟送去蹲大牢,可怜见的,那人现在还在牢里。我听说啊,更早之前,他还设计害死了一个… 咱们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没必要竖这样的敌人嘛。”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