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来,”尚瑜不吃这套,坐他旁边拍他背,“坐没坐相,挺直了。”
靳原装没听见,和她聊天。
尚瑜知道他和江舒亦住教师公寓的事,聊了几句聊起来,“待会儿带点吃的回去,阿姨做的肉蟹酿蘑菇,特别鲜……”
“别,他吃不了螃蟹,过敏。”靳原漫不经心道。
难怪上次凌晨去医院,尚瑜嘱咐,“夜宵要少吃,对身体不好。”
“没叫夜宵,那天他橡胶过敏,”靳原说,“身上脸上一片红,直接倒我怀里了。”
“橡……橡胶过敏?”身上脸上一片红,还倒他怀里,尚瑜抱枕差点没拿稳,惊惧地望着靳原。
靳原慢半拍反应过来,“妈你在想什么龌龊事?他过敏是因为我给他买了乳胶床垫。”
正说着,陆续有人进大厅,都是辈分近的叔伯,靳原上前打招呼。
他们对靳原格外亲近,省公安厅的叔叔揽着他肩,“最近还好吧?你在学校遇袭,把家里人吓坏了。”
“还好,”靳原顺口接话,“叔,怎么查这么久还没出结果。”
玩个跑酷都要被保镖阻止,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叔叔纳闷道,“早结案了,嫌疑犯社交简单,从上到下仔细薅了遍,没任何猫腻。就是想报复导师,牵连了你。”
靳原顿了下,“这样啊,我知道了。”
引他们去沙发落座,挨个倒茶,闲聊了一会儿后,找借口把他妈叫去一楼小书房。
“有什么事不能在客厅说,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尚瑜搭上门,“钱够不够用,我给你的那张卡,都没见你刷过。”
靳原单刀直入,“妈,我记得你说如果嫌疑犯的社会关系正常,保镖会立刻离开,是吗?”
“还在查……”
“你把我当傻子呢?”靳原打断她,“早结案了,你就是想让保镖看着我。”
尚瑜理亏,话说得温和,但态度明确,“你清楚你爸的工作性质,我不放心。”
“扫黑除恶确实可能遭报复,”靳原不耐,沉声道,“但他在那个位置上,谁敢动他,谁又敢动我?”
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可能,尚瑜也要杜绝。
“瞒着你是我不对,我道歉。但你身边必须留人保护,娴娴……”只叫了个名字,她便忍不住有些哽咽,撇开脸缓了片刻。
靳原燃起的气焰消下,望着书架没吱声。
回神后,软化态度和他妈商量,“妈,你也知道,靳娴出事和我爸的工作没半毛钱关系,把人撤掉吧。”
“不行。”
“你瞎担心什么,我退役军官教着长大的,哪需要保镖。”
……
僵持许久,靳原有点烦。
“妈,我说把人撤掉。”
“不行。”尚瑜坚持。
“大半年了我远离所有极限运动,听你的不去跳伞,不去冲浪,再没参加过荒野露营……”靳原眉眼带燥,“你又搞保镖出来,想管我多久?”
“保镖怎么了,你爸你舅舅他们平时出入不也有保镖?”尚瑜说,“我管你,以前我什么时候管过你?你飙车我给你买护具,滑雪我给你买高山板,想参加荒野求生,我请假送你去密林沙漠。”
“但我现在就害怕,好,不说报复的事。你看看你自己,玩跑酷,哪儿危险往哪跳,那么高的楼,踩空摔下去怎么办?你这混不吝的性子,再不管,我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靳烽开完会匆匆赶回家,被告知老婆孩子在书房,推开门发现在吵架。
没人搭理他。
尚瑜眼眶泛红,“我不可能把人撤掉。”
“你这是侵犯我隐私,”靳原呛她,“我以后谈恋爱亲嘴,是不是还要人在旁边看着,告诉你我们用哪个姿势接吻,伸没伸舌头,怎么伸的啊?”
“除了涉及你安全的事,其他我不过问,我对你没任何要求,只求你无病无灾好好活着。你就算跟狗谈恋爱,我ok,没问题,大胆去爱!”
靳原:“你才跟狗谈。”
他爸看他一眼。
“我承担不起再失去一个孩子的后果,”尚瑜一眨眼,泪珠滚落,抹了把脸看向他爸,“靳烽,你说句话。”
靳烽早年在部队待过,身姿挺拔不怒自威,看靳原的时候,眼神很深,像狼王盯着小狼崽。
因为靳娴,他们已经很久没交流过,连称呼都少有。
始终没开口,半晌,起身离开。
门咔哒一声关上。靳原望着合紧的门缝,脸上的烦躁如潮水般褪去。
抱手,安静地靠着墙,
尚瑜在心里骂靳烽犟,顾不上吵架,连忙解释,“请保镖也是你爸的意思,他其实很担心你。”
靳原头微偏,深邃的轮廓掩在灯影下,不知在想什么。
尚瑜观察他表情,补充道,“你爸行程特别满,本来说取消聚餐,知道你会回家又改了主意,昨天熬通宵,就为了和你吃顿饭。”
靳原低头看她,眼睛通红,脸上泪痕未干,丑。
抽了张纸,胡乱往她脸上擦,“哭什么啊,保镖跟着就跟着,为了这个掉眼泪,实在有损领导的颜面。”
又笑着讲,“他们不会偷看我洗澡吧?”
“能不能正经点,”尚瑜被逗笑,“没那么夸张,主要防意外因素,和你玩危险运动。”
想了想松口,“要玩可以,玩低级一点的,得确认保镖在旁边时刻护着,安全措施也做得万无一失。”
“谢谢大领导。”靳原托着调子。
他掐时间回的家,算好吃完饭就走。
胃口差,随便吃了点便跟众人告别,他妈要送,靳原拒绝,大跨步出去。
暮色四起,花园里的月季开得正灿烂,他坐上车,从后视镜里看见道意料之外的身影。
立在大门台阶上,相送的姿态,高大健壮,有些孤独。
身影变成黑点消失在远处,靳原收回视线,半闭着眼,靠着座椅发呆。
车驶入A大,掠过郁郁葱葱的行道树,拐到教师公寓。
靳原仰头看了眼,认出江舒亦卧室那扇窗,如萤火般亮着。
心想,待卧室一天了,在干什么。
江舒亦在接电话。
江尚文效率极高,他收集众人邮箱号时,律师便跟他沟通了伦敦西区房产交易的手续办理。
这会儿性贿赂、利用职权谋私的事情被爆,律师敬业地打来,告知交易暂时中止。
能听见背景音,江尚文拍桌,用英文吼,“经手的人就那几个,到底谁泄露出去的?!”
气息紊乱,似乎慌不择路。
“……不可能,这东西她当成救命稻草……”像终于反应过来,“昨天的图片链接……”
片刻后,手机那端传来怒气冲天的吼声,“Aysen,是你那个链接!”
器物摔打声、怒骂声清晰入耳。江舒亦靠着窗,慢条斯理地给红茶加奶,“我只是个孩子,听不懂你说什么。”
当季采的新茶,入喉清香四溢,酣畅淋漓的痛快。
风吹得飘窗上的书页哗哗响,有张照片飞落在地,他拾起,忽略耳边律师的话语,出神须臾。
情绪飙升又回落,江舒亦想放松,电影和小说看得没劲,野外实弹靶场远至天边。
最终去了客厅阳台抽烟。
刚点燃,门被推开,和靳原四目相对。他想收收表情,收一半卸下,烟要掐又没掐。
靳原下意识勾唇,想说室内抽烟违反规定,被我逮着了吧江舒亦。
但他没有,怀着既然被看穿了,谁都别装的破罐子破摔,敛了混球神色,一反常态的正经,在江舒亦附近找了个位置靠,“还有吗?分我根。”
江舒亦看了眼他,摸出根烟点燃,扔过去。
靳原游刃有余避开烟头,抬手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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