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沉故是用蓝牙耳机接听的电话。
他端着餐具坐在饭桌旁,却似乎忘了把盘子往身边递。
听说认真接电话的人会接过别人递过去的任何东西,时寻灵机一动,把手中的刀叉逐个递给柏沉故。
柏沉故果然边听边接了过去。
不仅如此,他还握好了刀叉,顺着牛排的纹理开始切割。
“继续。”柏沉故持续通话。
看着柏沉故严肃的神情和他手上的动作,时寻自得其乐地轻笑出声。
柏沉故却没听见。
他手里的牛排很快分割完成,柏沉故插住其中一块,扬起了叉子。
“啊——”
时寻歪头看向柏沉故,指着自己张开的嘴,示意他投喂自己。
瞥见时寻的动作后,柏沉故回给电话那头的内容像是生出了独立的想法,灰溜溜地弹回了原处。
只是愣了几秒,时寻却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向他靠近过来。
空气微微流动,淡淡地扑在柏沉故的脸颊上。
时寻一口咬在被插住的那块肉上。
厨房的吊灯柔柔地抛洒下流水般的光线,光亮流淌进时寻的眼底,描摹出欣喜的形状。
柏沉故的手彻底僵住。
时寻咂着嘴,喃喃道:“好吃。”
通话另一边的人得不到反馈,疑惑地确认着:“柏医生?柏博士?你还在吗?”
柏沉故喉结轻动,回应道:“就这样处理。”
“哈?你说什么呢?我问的是参与实验的患者数据出现了片段丢失,你打算怎么处理?”
“嗯,挂了。”
柏沉故放下叉子,默默捏紧指尖。
不等时寻咀嚼完,柏沉故端起盘子放在了他面前:“你吃完早点休息,我进去了。”
时寻直接吞下了那口肉:“别啊,好歹这么早回来。”
他抬起手,拉住柏沉故的衣角。
柏沉故定住脚。
时寻扯着他的衣服极小幅度地晃了一下:“我才刚住过来,带我熟悉一下呗。”
“杨姨没带你看吗?”
见这个方法有戏,时寻干脆睁眼说起了瞎话:“没有啊。”
柏沉故只好点头,重新坐下来。
时寻加快了吃饭的进程,得逞的笑意却迟迟无法消解。
饭后,柏沉故带着他一间间查看,小柴就摇头摆尾地跟在两人身后,活像个小跟班。
柏沉故推开浴室的门:“这边有两个浴室,这间装了淋浴,另一间安了浴缸,你可以自己选。”
时寻低声地惊叹了一下。
他走进去转了一圈,回到柏沉故面前:“这浴室这么大,两个人一起洗都不会挤。”
不过大脑的话经浴室的特殊音效加工,冲击力极强地落回两人耳中。
话毕,空气诡异地安静下来。
柏沉故的眉心肉眼可见地突跳了一下。
兀地意识到了什么,时寻的后脑登时一麻。
卧槽!
他刚刚说了什么?
什么叫两个人一起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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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一不小心说出心里话了怎么办?
第8章 “你是我的了。”
时寻干笑一声。
他决定闭嘴,这种时候,解释往往只会越描越黑。
他向外一指:“我们继续吧,还有好几间没看呢。”
可他的腿远没脑子这么清醒,一声不吭地就带着他往浴室门框上撞。
柏沉故向他靠近一步,伸手拦在他身体与门框间的缝隙里,避免了一场碰撞。
时寻飘飘然地走出去,还不忘转头向柏沉故道谢,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出一个字,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脆响。
“啪——”
时寻转回身,才发现自己不慎打碎了一个玻璃杯。
碎裂的声响太大,“小然后”受到了惊吓,四肢不协调地张皇跑开。
眼看小家伙即将踩中一块大玻璃碴,时寻立刻蹲下身拦住了它。
慌乱中,锋利的玻璃杯切口划破了他的手背,血液从皮肤上溢出,在淡蓝色的透明器具上绣出一层鲜红的花边。
柏沉故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来,攥住时寻没受伤的那只手腕,带着他坐到沙发上。
他嘱咐道:“待着别动。”
松软的沙发塌陷下去,时寻呆呆地举着手,乖觉地一动不动。
柏沉故迅速抱起小柴送回笼子,洗好手后才拎着药箱坐在了他身边。
时寻的手还悬空举着,血迹挂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扎眼。
柏沉故打开药箱:“手这么举着不累吗?”
时寻故作不解地眨眨眼:“是你刚刚说叫我不要动的。”
“……”
柏沉故注视着他,一时无言。
他静默地戴上乳胶手套,伸出手掌摊在时寻面前。
看着柏沉故正经的架势,时寻不自觉向后缩了缩:“就割破了点皮,不至于吧……”
“手伸出来。”柏沉故往前挪了挪手,“刚才不是还很听话吗?”
这回轮到时寻说不出话了。
以前他听过一句话,说人不要总耍小聪明,不然就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他却从没想过这话会应验在他头上,更没想过居然会应验得这么快。
其实时寻从小对痛觉的感受力就比一般人强,正因如此,他幼时很爱哭,一度还被人叫过“小哭包”。
但男孩子总需要表现得很坚强,更何况是没人疼的男孩子。
他只能默默忍耐,假装自己什么事也没有,但疼痛的感觉却并不会因此削弱。
时寻无奈地抬起手,若无其事地送到柏沉故面前。
他知道自己出了不少血,伤口应该不浅。
但棉球扫过手背上的皮肤时,却只留下了清凉的触感,动作甚至比他给自己上药时还轻。
“我检查一下有没有碎玻璃,会有点疼。”
那声音划破柏沉故冷漠的外表,隐隐透出几分淡淡的柔和。
时寻受到蛊惑似的怔怔点头。
痛感入侵地毫无遮拦,时寻倒吸一口气,受伤的手不自觉瑟缩。
“别动。”
时寻不敢再动,只好用说话来转移注意力:“听你的话有什么好处吗?”
“没有。”柏沉故说,“但不听手上可能会留疤。”
“……”时寻不满地白了他一眼,“说句好听的哄哄我就这么难吗?”
柏沉故顿住手,抬眼看向他。
沉色的眼眸如同望不见底的暗夜,促使人妄想在其中捞出些许星光。
面对突如其来的颜值冲击,时寻心里那点不快登时散尽。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长得很祸害人?”
柏沉故垂下眼眸,并未理会。
他扔掉手里的消毒棉球,继续包扎,等他彻底贴好敷料贴,才对时寻说:“不熟悉屋子明天可以随便逛,手伤了就不要折腾,早点睡觉吧。”
好家伙,他又当没听到……
时寻撇撇嘴。
怎么会有人从那么开朗的性子变成闷葫芦啊。
收拾好药箱,柏沉故偏头向满地的碎片望过去。
看着柏沉故眉间的褶皱,他就知道一定是对方的洁癖症又犯了。
他连忙起身:“对不起啊,我马上收拾掉。”
“坐好。”
时寻呆滞地转过身,视线缓缓向后平移。
只见柏沉故安静地从茶几下方的抽屉拿出一卷胶带,走到碎片旁耐心地处理起来。
直到一团缠好的玻璃碎进了垃圾箱,柏沉故才重新回到他面前:“进房间休息吧。”
!
时寻眉间微跳。
这是要睡觉了吗?和,柏沉故一起……
时寻舔舔嘴唇,心脏不甘藏在胸腔的方寸之地,硬生生地向外冲撞。
他跟在柏沉故身后,开门时的细碎声响在耳边无限拉长。
“今晚就先别洗澡了,以免伤口沾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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