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笔杆直接敲中他的眉心。
时寻猝然睁圆双眼,心虚地与柏沉故对视。
“认真点,还没开始就打瞌睡?”
“我觉得你忽然间年轻了。”时寻嬉皮笑脸地玩笑道,“你现在这种表情,简直和十几岁时没分别。”
柏沉故动作停顿,一言不发地伸手触碰笔记本电脑。
时寻见状连忙按下柏沉故的手,扶直他手中的笔:“我精神了,你画,你继续画。”
书房的窗子半开着,纱帘过滤了大部分夜晚的寒凉,只余阵阵清爽。
柏沉故在纸上勾勾画画,试图用最简单易懂的方式帮助时寻了解。
一连两天恶补,时寻终于熬到了笔试当天。
这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柏沉故在笔试的教室外等候,惬意地享受着许久未有过的悠闲。
时寻是第一个走出来的人,考试得心应手是一方面,不想柏沉故在外面等太久更是重要原因。
两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提笔试的事,轻松地讨论起午饭要去哪个食堂吃。
迈下最后一层台阶,身后有人追了过来,呼喊的语气裹挟着强烈的不善。
“时寻!”
时寻转过头,看见了一张令他犯恶心的脸。
之前在校友会上发现郑路也在津松,他就有在托朋友打听,只可惜始终没得到回复。
但时寻没想到,郑路居然敢跳到他眼前。
时寻嫌恶地皱起眉头:“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郑路充耳不闻,转而威胁起他:“你最好赶紧退出实验室的筛选,这里我是一定要进的,我不仅会进,还会让你进不了,别等到最后再难堪退出。”
时寻全程都在专心考试,根本没注意过周围的竞争者。要是知道郑路也待在那间教室,他肯定会更早交卷。
时寻轻蔑地嘲讽着:“不好意思啊,如果不是之前我有事耽搁,你连这份和我竞争的机会都没有。”
郑路上前半步,用力拍动身旁的扶手,情绪激动:“你必须退出!这是你欠我的!”
柏沉故下意识拉住时寻,挡在他和郑路之间。
郑路注视着柏沉故,哂笑一声:“你居然还在他身边……”
气氛凝滞间,一群学生涌到他们附近,等人彻底散开,郑路也不见了踪迹。
事件莫名其妙地结束,柏沉故的情绪却始终不得缓和。
时寻伸出手指穿入柏沉故的指缝,与他十指交握,再说话时,言语里的锋芒尽数化作柔软:“是不是想问他为什么说我欠他的?”
柏沉故不置可否。
时寻抿抿嘴唇:“看不出来吧,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柏沉故神色惊异:“他是和你一个福利院的孤儿?”
时寻点点头:“他之所以三天两头找我麻烦,是因为他觉得我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父母。”
年幼的时寻胆小又沉默。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在台阶上坐着发呆,意外见到一对散步的夫妇。
院长妈妈站在他们周围,态度柔缓地与他们交流。
时寻从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陌生阿姨却忽然指着他问院长妈妈:“我们可以领养他吗?”
那时,被领养是件对时寻来说遥不可及的事,因为但凡来相看的人总会觉得他太内向,最后都不会选择他。
就是那天,容貌秀丽的阿姨问他:“你愿意和我回家吗?”
一无所知的时寻点了头,彻底改变了一生的命运。
后来他才知道,这对夫妇原本说好要收养郑路,却不知怎么转了一圈就改变主意带走了他。
不久之后,郑路被一户普通人家收养,对比他看似优越的生活,心里的怨怼与日俱增。
正因如此,时寻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忍受郑路的指责和欺辱。
时寻无奈一笑:“其实我更羡慕他,至少他的新家充满爱,如果他知道我的实际处境,不知道还会不会认为我幸运。”
“不过,确实有值得庆幸的地方。”时寻音调一转,“如果不是时家,我或许没机会和你在一起。”
他抬眸望向柏沉故:“如果那时不是我,你会答应家里结婚的要求吗?”
甬路边的树叶在秋风的摧折下翩然起舞,连带着柏沉故坚定又充满力道的回答一并落下。
“我听都不会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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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独一无二。
第81章 “太想你了。”
带着这份满分答案回家,时寻晚上做梦都是甜的。
因为需要去实验室处理些必要的数据,他又不想耽误一整天,只得选择早起,却意外发现柏沉故在吃饭。
他这才知道原来柏沉故早已恢复原有的作息,却为了每天陪他,硬是要吃两次早餐。
时寻的心底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温暖,不知该怎么评价这份笨拙的爱意。
虽说他也不想和柏沉故分开,但学校还是要去的。他依依不舍地离开家,赶往实验室。
一推门,他就注意到自己位置上坐着一个面生的人,正行为怪异地摩挲着他的桌板。
时寻进入实验室,缓步走到桌前,伸手扶住一旁的隔板:“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质问的嗓音一出口,立刻引起了注意。
坐在他椅子上的人登时紧张地直立起身,视线在他身上打量,情绪肉眼可见的高涨起来:“我就说我们肯定有缘!端端和我说你都好几天没来实验室了,我这不一来就见到了。”
时寻怪异地挑动眉峰,警惕地后退一步,瞥向站在他一旁准备发言的庄瑞。
这一眼总算给了庄瑞说话的机会。
他跨步到两人身边,试图向时寻解释:“寻哥,上次有人攻击我电脑的事你还有印象吗?”
时寻沿着庄瑞说的信息在脑海里回溯,但总的来说印象不深,他一时也没对上号。
庄瑞只好说得更详细些:“就是柏学长突然出现在实验室的那天,他一个公主抱带——”
时寻被迫睁圆双眼,连忙叫停:“端端!可以了,我知道了。”
庄瑞悻悻地闭了嘴。
时寻暗暗倒吸一口气,惆怅地捏住眉心。
是的,他彻底想起来了。
不久前,他身体不适去医院挂诊,检查结果还没出就接到了端端的求助电话,于是马不停蹄地赶到学校,最后被柏沉故追到实验室强行带回了医院。
那是他多年维持形象崩塌的伊始,他自然记忆犹新。
时寻面色尴尬地冲庄瑞笑了笑:“所以呢?怎么了?”
庄瑞伸手挡住唇形,低声对时寻说:“我之前不是和你说他想向你请教吗?这人死心眼,我劝了很多次也不肯放弃。”
听了端端讲说的前情提要,时寻心里也大致有数了。
他放下肩上的书包,背包的颜色意外融入椅身,也与他眉眼间的沉色契合。
时寻还没开口,那人先焦虑地替自己辩解起来:“当时那事都怪我鬼迷心窍听信了别人的胡言乱语,你能不能别记恨我,我是真觉得你厉害才想请教一二。”
“等等。”时寻在他的解释里掐住了一个不同寻常的点,“‘别人’是谁?”
对方的声音卡顿,讷讷道:“额……是一个姓郑的人,说起来他还蛮奇怪的,话里话外总是暗示我去打听你的生活,美其名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时寻眉心一跳。
他突然想起前段时间段颂飞曾和他说过的一件事,大概是说有人曾想花重金打听他的近况,难道就是这件事?
时寻于是继续问下去:“所以你就花钱打听我,然后转头告诉他?”
那人猛地摇头:“没有没有,我又不是神经病,打听你私生活干嘛,我肯定是当时脑抽了才会信他。”
时寻垂下眼睫,怂恿别人试探他的实力,再想方设法窥探他的生活。
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还这么“关心”他的人,八成是郑路没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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