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书昀,你可真会藏啊……”回忆起前尘往事,裴楠实在有些无语,“高一那会儿我妈要知道你也抽烟,兴许就不会发那么大火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还好她最后高抬贵手,没揍我。”
郑书昀弹烟灰的动作顿了顿:“知道你妈为什么没揍你么?”
裴楠说:“女人的心思,我哪知道?”
事实上十年过去,当初的情形早在脑中变得模糊不清。
他就记得那天回家,他已经做好了用血肉之躯承受他妈雷霆之怒的准备,最后却出乎意料,什么也没发生。
还顺带记得郑书昀第二天没来上课,他放学后,远远看到郑书昀被郑父领着,在他家门口给他爸妈鞠了一躬。
大概是拜早年。
气氛陡然陷入沉默,寒风中,两人大眼瞪着小眼。
“算了,你不用知道。”郑书昀淡淡说完,扯了下衣领,遮住颈侧一道小小的旧伤疤。
裴楠狐疑地看着郑书昀,不知他话说一半,葫芦里卖什么药,半晌才想起自己烟还没点着。
看郑书昀吞云吐雾的样子,裴楠着实心痒,他摸了摸鼻尖,拉下脸面道:“那个,打火机,借用一下。”
郑书昀手伸进口袋,放了个微凉的东西到裴楠手心。
裴楠点烟的时候,觉得这打火机有点眼熟,不过像这种老式劣质打火机,几乎都长一个样。
他调侃道:“郑大律师这么有钱,怎么不买个好点儿的彰显身份?”
“用习惯了。”郑书昀接过裴楠还来的打火机,在指尖转了个圈,揣回兜里。
裴楠撇撇嘴,想起什么问:“对了,你怎么会在这?”
郑书昀道:“你爸让我来接你。”
裴楠眯了眯眼:“呵,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郑书昀道:“他担心你喝多了,又睡大马路上。”
裴楠猛吐出一口烟,睁大眼问:“你从哪儿听来的?”
郑书昀道:“你妈说的。”
裴楠:“……”
上个月,裴楠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单身派对,喝多后睡在了别墅区的马路边。
据说他是被好心人送回家的。但对方做好事没留名。
他只依稀记得那张脊背应该属于年轻男人,宽阔温暖,肌肉感十足,有股好闻的气息。
千遮万掩的糗事还是被最不希望的那个人知道了,裴楠竖起衣领,遮住半张不爽的脸,靠在墙上抽闷烟。
两分钟后,郑书昀碾灭手里的烟,走向停在暗处的一辆黑色迈巴赫,打开副驾门,回头道:“上车。”
“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可以自己打车。”裴楠像颗乖僻的牡蛎,继续把脸缩在衣领里,岿然不动。
郑书昀道:“免费的司机都不用,是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这句反问语气极淡,可裴楠硬是听出几分挑衅,他吊着眉梢道:“别逗了,我会怕你?”
郑书昀“嗯”了一声:“那就证明给我看。”
看着车前月下长身鹤立的郑书昀,裴楠思索片刻,拿出手机给他爸裴诚勉打了个电话。
对面刚一接通,手机就被郑书昀拿走了。他在半空中抓挠了两下,由于身高劣势,没抢回来。
郑书昀冲电话里道:“裴叔,我已经接到裴楠了。”
“小昀?”那头的裴诚勉明显顿住,“你……接到小楠了?”
裴楠死命扒拉着郑书昀的胳膊,垫起脚,强行把耳朵凑到手机旁,莫名从他爸的语气中听出一丝疑惑。
郑书昀依旧面不改色:“嗯,他刚从酒吧出来,这会儿醉得不清。”
你才醉得不清,你全家都醉得不清!
裴楠冲郑书昀挥挥拳头,一把夺回手机,问:“裴大,真的是你叫郑书昀来接我的吗?”
“啊,对对对,没错。”裴诚勉语气严肃几分,“就是我让小昀来接你的,你以后不许再大晚上喝酒了,省得回回喝醉都麻烦人家小——”
话没说完,裴楠便掐断了电话。
今天够烦了,他不想听他爸说教。
郑书昀道:“现在可以上车了吗?”
事已至此,再拒绝显得他矫情,何况他现在正缺钱,“免费司机”还是挺诱人的。
裴楠弯腰上车的时候,鼻尖轻擦过郑书昀的大衣衣领,闻见淡淡的烟草味和清列的木质香。冷暖迥异的两种气味分子缠绕,让他有些晃神。
在他印象里,郑书昀时常冷得不似活人,脸上永远挂着淡然,甚至不必做出任何倨傲的表情,只需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就能和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划开云泥之别。
然而此时此刻,这个刚站在寒风中抽完烟的郑书昀,莫名多了几分人类该有的温度。
裴楠不确定,上车后又用余光打量郑书昀,从平视前方的淡漠双眼,滑至刀刻般直挺的鼻梁,再到半点弧度都欠奉的浅色薄唇。
很好,还是那张冻死人的冰块脸。
待裴楠移开偷瞄的视线,郑书昀喉结动了一下,绷着的神色略微松散下来。
等红绿灯的时候,郑书昀看了眼裴楠放在腹部的手:“你怎么了?”
裴楠怏怏道:“胃疼,被一些傻逼气的。”
他这是老毛病,只要心情不好,胃就跟着闹脾气,再加之车里太安逸,酒气也一并上来了。
郑书昀拿出个银色保温杯放到裴楠怀里:“喝热水。”
裴楠盯着保温杯,醉意朦胧地发了好半天愣,心说郑书昀怎么对他这么体贴,不会下毒了吧……
郑书昀见他迟疑,补充一句:“还没用过的新杯子。”
路上,裴楠边喝热水,边用手机搜索“装修踩雷怎样维权”,后来实在架不住困倦,晕晕乎乎睡着了,梦里无意识蜷起四肢取暖。
郑书昀找了个路口停车,调高空调温度,盯着裴楠微颤的睫毛半晌,脱下自己的大衣,盖在了裴楠身上,然后将驾驶模式从“越野”换成“舒适”,重新发动车子。
很快,裴楠缩成一团的身体如同泡开的花苞般,慢慢舒展开来。
四十分钟后,车停在两栋别墅之间。
郑书昀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身旁睡意正酣的裴楠良久,喊了几声,没叫醒。
他道:“最后给你个选择机会,是自己走进家门,还是让我抱你进去。”
裴楠似是嫌吵,直接把头埋进郑书昀的大衣里,用一个轻微的呼噜回应了他。
郑书昀没辙,只好先下车去按门铃,半天没人来开门。
裴楠家住宅外那道大铁门的数字锁这几天恰好坏了,只能用钥匙开,郑书昀折回车里,翻了遍裴楠的衣兜也没找到钥匙,便给裴母顾南枝打了个电话。
顾南枝在电话里告诉他,裴家公司在外地的项目出了点突发状况,她和裴楠他爸正在去机场的路上,而家里的住家保姆王姨正好请假,明天早上才能过来。
电话挂断前,顾南枝拜托他帮忙照顾一下裴楠。
车停在院里,郑书昀解开裴楠的安全带,把醉醺醺的人抱进家门,径直上到二楼卧室。
放到床上之前,郑书昀站在床边,微拧眉心,和自己的洁癖做了长达半分钟的思想斗争。
最终还是闭着眼,将穿着羊毛衫满身酒气的裴楠一股脑塞进了他的被子里。
*
裴楠这短暂的一觉质量极佳。
今天的被窝香喷喷的,格外好闻,睡在里面,就像扑进一片静谧温暖的松林。
裴楠四肢并用抱着松软的棉被,深吸了好几口气,才依依不舍地睁开眼。
他像往常一样起夜,睡意朦胧地往卧室自带的卫生间走去,刚打开门,就看到一个洗完澡还没来得及穿衣服的裸男。
脖颈修长,宽肩窄腰,挂着水珠的腹肌整齐码在腰腹,一具充满力量感的男性身体。
水雾氤氲间,裴楠惺忪的视线不受控地顺着人鱼线向下走,落在某个沉睡的巨物上。
他呆住,讲梦话般说了句:“多年没见,这哥们儿怎么又变大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