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生们迅速起身,摸着黑去储物柜里翻找外套。
从房间到走廊都是乌漆麻黑的一片,把手放在眼前都看不清楚轮廓。
“哎哟,谁踩我的脚?”
“门在哪门在哪?”
“怎么跟恐怖片一样,好刺激!”
易匀星走在队伍的末尾,身边路景策一直牵着他的手没有松开。
等到走到储物柜边,大家的眼睛才适应了黑暗,稍微能看清楚一些东西了,易匀星松了小路老师的手,开始翻找自己的储物柜。
好消息:储物柜里有一件他今天问小路老师借穿的衬衣。
坏消息:那件衬衣价格四位数,用来遮雨实在是有点暴殄天物。
他犹豫几刻,还是没拿衬衣,思忖着两百多米的路就算淋雨回去也没什么关系,晚上洗个热水澡喝一碗姜茶就好了。
“星哥,你怎么没拿衣服啊?”
“没有能遮雨的衣服,没事,直接跑回去,快走吧。”
欧阳杨关心道:“那怎么行,我的外套宽敞,顶两个人头上也能遮,星哥你跟我一起吧?”
“你们的宿舍楼不在一起,不方便。”路景策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嗓音没什么起伏,但语气却不容置疑,“我会带易匀星回去,你们先走。”
欧阳杨愣了一下,易匀星赶紧接话。
“对,我跟路老师一起走,你送我回去的话你还得折返回宿舍楼,一件外套都要湿透了,不方便。”
欧阳杨恍然,有点感动。
“那我先走了啊,拜拜星哥,再见路老师!”
练习生们一个个顶着外套冲进了大雨中,身影很快融入了黑暗,变成了一个个模糊的小黑点,像在雨中飞翔的燕子。
路景策已经脱下了风衣,往他头上一盖。
对方个子比他高几公分,风衣在头顶兜头罩下后,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3,2,1,跑。”
两个人齐刷刷地迈步奔入了天穹之下。
四面八方的雨水像是抓到了猎物,随着凛冽的北风直往脸上刮,风衣挡了一大半水珠,发出可怜的“啪嗒啪嗒”的声响。
易匀星埋头向别墅的方向猛冲,路面上积了不少水,每踩一步下去都会溅起不小的水花。
跑到一半,他的鞋袜就已经全湿了。
只是脚底因为刚练完舞不久还是热的,倒没有太难受。
“今天失策了,以前我都习惯带一把伞的,最近好多天没下雨,就忘了带……小心,前面好像是一大滩积水,我们绕一下。”
路景策低笑:“像在玩儿闯关游戏。”
“是啊,还是雨天副本。”
雨水糊得他眼睛有点睁不开,他抬起手擦拭了一下,手心已经是一片冰凉。
别墅已经很近了,院门开着,正门顶下亮着昏黄的夜灯——在黑暗中像是海上给过路的航船指引方向的灯塔。
他们一步跨入了屋檐下,风衣撤下来,“哗啦”洒了一地的水。
易匀星喘着气,撩了一下头发,额前的碎发勉强不再往下滴水,眼前的景物清晰起来。
托风衣的福,他只是脸上、裤腿部分被雨水打湿得比较厉害,衣服大半还是干的。
他扭头看向路景策,小路老师看着就比他凄惨很多——墨发、眼瞳被雨水浸得乌黑,身上的衬衣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透得彻底,勾出了分明的腹肌轮廓。
尤其是半边肩膀那儿,整条袖子都在往地上淌水。
易匀星迅速反应过来——
对方是把大半都风衣都往他那侧靠了,自己估计都没遮盖多少。
“你是不是……”
傻啊。
他叹了口气,打开别墅门拉着路景策疾步往三楼走。
“快去洗澡,我去煮姜茶,湿衣服在身上穿久了肯定感冒。”
他们两个进了房间,易匀星下意识地往厨房冲,跑出一步就被路景策轻松拽了回去,一把推进了浴室。
“不是说你先洗——”
小路老师开了灯,湿发有一种颓靡的性感,凤眼轮廓却被冰冷的雨水勾画出了凌厉的线条。
“你先洗。”不是商量的语气,“学长有腰伤,不能受寒。”
易匀星心里五味杂陈:“可我衣服没有怎么湿……”
“去洗吧,我把湿衣服换下来,拿毛巾把身上擦干就好了——煮姜茶的时候还能借着煤气灶暖一下手。”
再推辞下去浪费的时间更多。
易匀星无奈地叹了口气,迅速关上浴室开热水器冲澡。
花了五分钟洗完澡换上干爽的睡衣,他出了浴室门,厨房的灯还亮着,桌上放了一碗姜茶。
“喝吧,刚煮好的,怕你觉得姜味难吃,放了一勺红糖。”
易匀星弯了弯唇,一边捧起碗,一边催促。
“快进去洗澡——姜茶你喝了吗?”
“喝完了。”
“那快去!”
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洗漱完,熄灯的时候已经快到凌晨一点。
还有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易匀星翻了个身,把整个人包裹进软和的被褥里,疲倦的身体很快拖着他陷入了梦乡。
“易匀星,易匀星?”
他听到有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
他努力试着睁眼,眼皮却很沉重,他拼尽全力也只能睁开一条缝隙。
很刺眼的白色,从被褥到床单,从地面到墙壁,到处都是雪白的,只有床架是深灰的金属颜色。
喊他名字的人走近了,在他身边坐下,他看到了许久未见的,“THRONE”经纪人的脸。
对方的长相一点都没改变,脸上还是熟悉的同情带一点失望的表情。
“今天路景策就要走了,他和天奕影视的合同已经签好,公司的手续也已经交接完毕……下午的航班,上午他会来看你。”
什么?
易匀星尝试张口,很快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脑海里记忆在迅速回溯。
那天他腰伤发作、遇到私生、被经纪人送到医院之后,他和路景策仔细地聊过几次。
从爱豆转型演员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再三确认路景策是真的考虑清楚了,才安心了一些。
但他们两个的对话大部分时候不是同频的。
他忙着关心路景策在天奕影视的合同待遇,以及后续的影视资源。
路景策则忙着追问他的身体情况,从国内医生问到国外医生,把世界上治疗腰伤最知名的几家医院都打听了个一清二楚。
“带你的经纪人是谁,孟铁心老师?”
“学长什么时候出国去治疗?”
“请的表演老师是谁,靠谱吗?”
“学长这几天腰伤有没有疼?”
两个人鸡同鸭讲,好在也算是断断续续把事情都梳理清楚了。
易匀星放弃了睁眼的挣扎。
因为他已经大概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梦里的故事嘛……他都已经经历过了,闭着眼睛都能想起来这天早上和路景策分别前,对方跟他说了些什么。
“学长还想回来跳舞的,对吗?”
“好好照顾自己,转你的钱你收着,我知道可能还不够赔公司的违约金,但是我再赚一段时间,会够的——学长不用着急还。”
“我等着你回来……”
手机的闹钟铃声让梦境戛然停止。
医院病房的雪白冰冷被天光取代。
雨已经停了。
易匀星平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用手撑着床板坐起来。
凌晨四点三十分,他得起床洗漱,去吃个早餐,然后去练习室集合了。
洗手间传来水龙头拧开的声音,他换好衣服,路景策正好洗漱完过来,自然地抬起手用手背贴了一下他的额头。
“还好,没有发烧——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易匀星懵了一秒,下意识答:“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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