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市区后,树木稀少,失去枝叶的遮挡,夏日的阳光非常刺眼。温时靠在椅背上,抬起手,用小臂挡在眉眼前,但也只是掩耳盗铃,嘴唇被晒得很热,或许原因还有别的。他不自觉地抿了抿,又像是怕被人发现似的,刻意不再那么做了。
汽笛声此起彼伏地向着,车来车往,陆惊蛰停在了红灯前。
那个吻结束后,他们还没有说话。
温时终于下定决心,偏过头,慢吞吞地问:“这次要把我拐到什么地方啊?”
陆惊蛰看着倒计时的秒数,没有说话,看向温时的脸上有些微笑意,好像很游刃有余,但其实一路上只要遇到红灯,就会握住温时的手,像是要他确实陪伴在自己身边。
红灯即将结束了,陆惊蛰不紧不慢地说:“把你拐到一个会下雪,靠近海,冬天不冷,夏天不热的地方。”
他的记性很好,与温时有关的事都不会忘。
温时忍不住笑了,他说:“要求太高了。我把地图都翻遍了,也没找到这样的地方。”
最后,车停在了温时长住的那栋房子前。
下车后,温时从行李箱中找到了钥匙,打开了门。
他曾以为自己会和这里告别很久,久到内心不会再有波澜,才可能故地重游,透过院门看一看里面开着的花是否有改变。
陆惊蛰拎着行李箱,和温时并肩走了进去,沿着楼梯往上走到卧室。
卧室的布置一如既往,窗帘是开着的,日光倾泻而入,将房间里照得很亮,花瓶里还有未凋谢的玫瑰,好像主人从未离开。
温时看了一圈,有些恹恹的,精神不大好,打了个哈欠:“我好困。一想到今天要走,昨晚根本睡不着。”
可能是松下了紧绷的心弦,即使他们之间,他和陆惊蛰之间还有很多话没说,很多事没解决,温时都不那么在意了。
总会说的,总能解决的。
温时好像忽然有了很多自信,他也不知道那些信心从什么地方涌来的,但真的是那么想的。
陆惊蛰说:“困了就睡。”
又走到窗边,拉起一半的帘子,转过身的时候,温时正在脱衣服,双手拽着套头T恤,日光逐渐消逝在他赤裸的后背。
“得给办托运的人打个电话。”温时想起了猫,把小动物平白折腾了一番,又有些愧疚。
陆惊蛰的声音很低,他说:“我帮你打。”
温时点了下头。这么重要的事,照理来说是要亲自做的,但在温时的认知中,世界上没有比陆惊蛰更靠谱的人,所以也可以放心地将事情交给对方。
脱掉衣服后,窗帘和合上了,温时钻到了被子里,偏过头,朝陆惊蛰的方向看去。
房间内很昏暗,只能勉强看清对方的脸,温时说:“电话就在这打吧。”
陆惊蛰看着温时,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睡觉的话,应该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而由于温时对猫的重视,陆惊蛰会像对待没一份重要工作那样,让对方将整个计划详细地说给他听,保证不会出现任何意外,猫能平安回到温时的身边。
温时往下挪了挪,吞吞吐吐地说:“我想……我想你陪着我。”
距离说了喜欢才不过一个小时,温时仍觉得很不安定,一切都像是梦。理智的成年人不该这样,因为即将离开而睡不好觉,表现出对另一个人的过度依赖,仿佛一秒钟都不想分离。
温时不想再在陆惊蛰面前掩饰自我了,他愿意表达真实的情绪,而不是让陆惊蛰去猜,虽然对方很厉害,很聪明,什么都会,但好像也会有判断错误的时刻。温时不想那样了,不能保有体面就算了,他也不会因此而觉得丢脸了。
陆惊蛰走到床边,撕掉了抑制贴,俯下身,掌心捧着温时的脸,温时也歪着脑袋蹭了蹭,好像只有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才会让他感到安全。
好一会儿后,温时听到陆惊蛰说:“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说了两个一直,用了强调的语气。
温时也没有犹豫地相信了。
他听到电话拨通的声音,伴随着陆惊蛰不急不缓的交谈声,又困又倦的自己很快睡着了。
温时睡了很长很好的一觉,毫无代价做最幸福的梦。
第66章
醒来的时候,温时记不清做了哪些梦,但不是噩梦,因为心情不坏,休息后的身体也很轻松,只有舒适的感觉。
他慢慢睁开眼,窗帘紧紧拉着,房间里的一切都被黑暗淹没了,只有几不可察的光亮着,温时顺着黯淡的光源追寻而去,看到一旁的陆惊蛰。
陆惊蛰坐在床边的毯子上,背靠着床头柜,右腿的膝盖曲着,屏幕的亮度很低,似乎正在回复消息。
温时支着手肘,坐了起来,被子从胸前滑落。他的上半身是赤裸的,腰细背薄,很纤瘦的体态。
陆惊蛰也听到这些细微的动静,朝温时的方向看去。
温时愣了一下,犹豫要不要把被子往上拽,最后还是没有做这么掩耳盗铃的事。
陆惊蛰放下手机,很自然地碰了碰他的肩膀,温和地说:“醒了?”
温时很轻地“嗯”了一声,还未完全清醒。
陆惊蛰打开了床头的壁灯,房间一下子亮了起来,但灯光是很柔和的那种。
他笑了笑:“睡了这么久,还困吗?”
温时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仰着头,茫然地看着陆惊蛰,轻声说:“我想洗个澡。”
柜子里有温时用过的毛巾和浴袍,他随意拿了两件,带去了浴室。
打开花洒,热水落在温时的脸上,他闭着眼,缓慢地整理着思绪,想到今天做了什么,觉得也太过大胆了,是自己从未想过的事。
但也做了。
而陆惊蛰正在外面。
温时不想让陆惊蛰等,简单擦了下身体,没吹头发,就裹着浴袍出去了。
陆惊蛰看着浴室的门被拉开,温时从里面走了出来,头发是湿的,不时往下滴着水。
他看了几秒钟,等温时坐到了床上,从柜子里拿了一条干毛巾,要帮他擦头发。
温时往床沿边挪了挪,垂着脑袋,没有拒绝。
他的头发有点长,又卷,但很柔顺,不算很难打理,陆惊蛰很小心,收着力道地擦着。
手机震了震,陆惊蛰伸手拿了过来,点了几下,递给了温时。
温时怔了怔,屏幕亮着,里面是一份医疗报告。
现在这样的场合好像不怎么正式,有些怪异,一边谈着很重要的事,一边陆惊蛰在亲密地帮他擦着头发。
但温时还是接过了过来,点开了下一页。
这是一份很长、很详细的身体检查报告,各项指数都很齐全,温时看不太懂,但医生都有写出结论,信息素是不正常的,紊乱的。
看到一半的时候,温时忍不住问:“你的病,没有好吗?”
陆惊蛰为他擦头发的手顿了顿,没说话。
温时想,这个人果然骗了自己。
他看得很认真,发尾偶尔扫过屏幕,会留下潮湿的痕迹,将那一小块地方变得五彩斑斓。
像是泪水,但又不是。
最后是主治医师和研究人员联合提出的建议。
“鉴于目前并未发现有效的新型治疗手段,常规的药物和方法效用不大,建议病人与义工持续进行亲密接触,100%匹配的信息素对患者的信息素紊乱症有良好的安抚作用。失去安抚后,可能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害,进一步影响寿命和生活质量。”
温时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虽然在此之前,他曾听偶然听说过信息素紊乱症除了生活上的一系列不便外,也可能会对陆惊蛰的生命造成影响,但还是第一次看到医生出具的报告上写明这件事。
他无法理解陆惊蛰为什么要欺骗自己,说已经痊愈了,一切都结束了。
陆惊蛰的手很热,指尖掠过温时的后颈,拨弄着他的头发,毛巾与碎发摩擦着,在温时的耳边传来些微声响。
或许是太震惊和不能理解,温时没想好该怎么开口问。
因为任何人都不会看轻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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