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夕恒中午没吃饭,家里有米有面有菜有蛋,他不想煮,倒不是他懒,他有自知之明,就他煮的东西,流浪狗都不吃,他可不想浪费食物。
翻出半盒饼干就着水塞了几块, 吃完上楼睡觉。
醒来做试卷,做到烦燥,他哥出的试卷也太难了,专挑他的短板出题。
很烦燥,笔一扔腿往桌上一搭,上线玩游戏。
一局没杀完,越玩越没意思,又去楼下转了一圈,大白天的程祈家大门紧闭,沈夕恒慢悠悠地从他家门前溜过。
好无聊。
沈夕恒坐在门口盯着树杈的一只蝉出神,太无聊了,也不知道小聋子去哪了。
算下来一个下午沈夕恒从程祈家门口路过五次,这里枯燥的就像屋沿那只一下午爬了不到十公分路程的蜗牛,不,是比蜗牛更无聊。
第五次经过时,何似花看向窗外,对着正在帮她分药的程祈说:“看,他在找你,繁华都市出来的小孩好奇心重,喜欢新鲜感,你以为他缺朋友,他缺的只是玩具。”
晚上,沈夕恒煮了碗面,煮得一塌糊涂,他也不想用“一塌糊涂”来形容一碗面,但真的就是一塌糊涂。
蛋煎糊了,外婆家的灶是烧柴的,火候难控制,蛋打下去就糊了,面煮成一团,煮完是糊状的。
村里没有外卖,更没餐厅,外婆打电话过来时他正艰难的吃着面:“外婆,您就放心吧,我自己煮了面。”
“呦,是我小瞧你了,你妈说你只会煮泡面和烧开水。”
“那是她不让我煮,我都没施展厨艺的机会,您就放心在那边待着,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那外婆就放心了。”
话都吹出去了,自己煮的面,哭着也要吃完。
晚上,小聋子还没出来。
沈夕恒在二楼窗户看了半天,他家亮倒是亮着,大门依旧紧闭。
终于,门开了,屋里的光泻出来照亮大门口一块范围,小聋子拎着一只红色的塑料桶从光里走出来,沈夕恒无聊症发作,跳下飘窗往楼下跑。
这寂静苍白的夜不找点事做简直是浪费时光。
程祈提着一桶衣服走到房子旁边的水龙头边上洗,他家的水龙头在屋子侧边,终于把妈妈哄睡着了,爸爸去田里守夜,今晚不回来,他家脏衣服不过夜,多晚都会洗干净。
程祈点亮屋侧墙的灯,蹲在旁边打水搓衣服。
不知道那位娇养的小少爷睡了没有,程祈向前面楼望去,黑漆漆一片,应该是睡了。
刚搓完第一遍正在冲水,水从木盆漫出来溅湿他的裤角,他弯腰卷裤脚,要起身时看见前面停着一双穿着人字拖的脚,抬眸,前面的少爷端着盆面露不悦的盯着他。
程祈直起身,沈夕恒把盆往地上一放,去关他的水龙头,“水满了,浪费水。”
他没说来干什么,就这么跑来了,程祈看向他的盆,毛巾,牙刷,要换洗的衣服。
沈夕恒拉起程祈湿漉漉的手,在他掌心一笔一划的写:【能借个地方洗澡吗?】
家里妈妈在睡觉,她晚上吃药一般不会醒,程祈可以带沈夕恒回家偷偷洗个澡,他反手抓住沈夕恒的手,学着他的样子在他手心写:【你想去我家洗,还是我陪你去井边洗?】
还没在井边洗过澡呢,沈夕恒写:【那去井边,这么晚了你家人应该睡了,就不去打扰了。】
【好。】
沈夕恒蹲在一旁看他洗衣服,他做什么事都很认真,衣服刷完领口刷袖口,就连毛巾都要来回搓洗,沈夕恒是想帮忙的,程祈不让。
晾完衣服程祈再次抓过沈夕恒的手,【等我,我去拿手电。】
【你洗澡了吗?】他应该没洗,裤子湿这么一大片。
【没。】
【那你带上衣服,陪我一块儿洗。】
程祈犹豫几秒,【好。】
这会儿觉得村子里的夜美丽逸静,程祈走在前面,沈夕恒怕蛇怕虫,白天还好,晚上他可不敢随便乱走,只能紧贴着程祈跟着他的脚步走。
到井边,程祈先将手电固定在井边的木桩上,然后抛桶打水,水拎上来,他在井沿边写字:【脱衣服。】
沈夕恒借着手电的侧光打量他的脸,坏心思瞬间涌上心头,【脱光?】
果然,哪怕光线黑暗沈夕恒都能感觉他的脸又红了,这人属虾子的吗?动不动红满身,别说,这反差萌还挺可爱。
【随你。】
沈夕恒脱得只剩底裤,指指程祈,比划着:“我脱了,该你了。”
程祈转过身,背对着他脱衣服,他脱衣服都跟沈夕恒不一样,有种说不出的利落,双手左右交叉提着衣服下摆向上一提,衣服跟着手褪下露出后背,他的后背交错着深浅不一的红痕,像是新添的,沈夕恒心一颤,抬指摸上去:“这是怎么伤的,谁打你了?”
知他听不到,沈夕恒拉着他转身,将刚刚的话写在井沿边。
程祈回答他:【背柴伤到的,不碍事。】
沈夕恒不太相信,他不愿意说也就不再追问。
“井里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见,还挺吓人的,不会有蛇吧?”沈夕恒站在程祈面前自言自语。
程祈在井沿边写:【井里没蛇,田里可能有,我会看着。】
“嗯?你是不是能听见?上次你说猜的,这次也能猜到我说什么?你神啊。”
【唇语。】
原来是这样,会看唇语,“那你先前不说,故意想看我的丑字是吧。”
程祈抿嘴笑了下,他穿着长裤,裤子没脱,弯腰掬起水拍拍胸口,然后起身起提起桶从脖子开始往下冲水。
沈夕恒看呆了,还有这种洗法?
此刻的程祈仰着头,水从他的喉结处下滑,沈夕恒也学着他的样子提上一桶水从头浇下,这一浇直接给他冻懵了。
他抱着胸直抖,“夏天的水怎么这么凉,不是说井水是温的吗?”
程祈拿包巾替他擦,重新打水,拿起瓢往他身上慢慢浇水,奇怪,刚刚冰冷的水这会儿好像带着点温度,又没那么冷了。
沈夕恒觉得程祈是个很神奇的存在,有他在干什么事都不无聊,他是不会说话,安静的陪在身边,可跟在待一块儿比干其他事有意思多了。
洗完回家,程祈看着沈夕恒进屋关好门自己才回家。
何似花坐在黑暗中听着程祈回屋,关门,进卧室,关灯,上床,她听话懂事的儿子学会背着她做她不允许的事了。
隔天,沈夕恒打开门准备去找程祈,在门上看到程祈贴的字条:【我妈妈生病,我陪她去看医生了。】
第10章 我在这里认识一个人
于是,这一天的沈夕恒把周围会唱歌的蝉全抓起来放到小菜园前的那棵树上了,顺便把家里楼上楼下的地拖了一遍,到傍晚程祈还没回来,沈夕恒给沈朝昀发信息:【哥,你猜我今天干了什么?】
难得的是沈朝昀几乎秒回:【猜不出,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抓蝉,11只,7只会叫,4只哑巴。】
【你应该觉得无聊,不过我喜欢。】
沈夕恒“嘶”了声,他好像说错话了,他觉得枯燥的都是他哥向往的,他转移话题:【哥,我在这里认识一个很特别的人,他不会说话,也不听见声音。】
【是生病了吗?】
虽然沈夕恒很反感“聋哑人”三个字,但还是忍着打字给他哥。
沈朝昀说:【你可以跟他交朋友,以平等的方式。】
【我会的。】
程祈,他那么有意思的一个人,跟他交朋友是件令人愉悦的事。
抽水机修好了,沈夕恒想找程祈一块去拿,程祈没在家,连着两天没看他家有人,只能加钱让老板送过来帮忙安装好。
第三天外婆回来了,产妇已出院住进了城里的月子中心,等满月她再帮着过去照料一段时间。
晚饭后沈夕恒陪外婆看电视,外婆边看边讲解,沈夕恒看得直打瞌睡。
刘蕴秀的视频通话赶走他的瞌睡虫,这是继上次吵架后两母子的首次联系,他将手机摆在桌上对着凉椅,点下接通键。
刘蕴秀皱着眉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你看看你,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躺着像什么样子,上次说的白说了,你就不能改一改吗沈夕恒,你听得不累我说都说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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