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又又又耳朵红,小聋子真的太容易害羞了。
沈夕恒喜欢看他脸红,继续叫:“哥哥。”
程祈不看他,他追过去对着他连叫好几声哥哥,弄的程祈找借口跑回家。
这天起两人关系突飞猛进,就连外婆都觉得稀奇:“你跟程七什么时候好成这样了,连体婴似的,跟他玩挺好的,比跟村前的那几个黄毛玩好。”
“外婆,程祈,祈祷的祈,不是七,还是,不是玩,是补课,他给我补课。”
“补课那更好,你哥忙,没时间给你讲题,你爸会做不会讲,你妈只会跟你吵,程七给你补课正好,你俩交流会不会麻烦,他不会说话,又听不见。”
“他会听,也会说,是你们听不见,我能听见。”
“瞎说什么呢,难不成他会还腹语?要是他会说话就好了,也不知道他是出生就不会讲还是后面生病的。”
沈夕恒也很好奇:“对了外婆,我记得小时候他们家还没搬过来,他家以前住哪?”
他小时候来拜年,后面的房子是空的。
“具体是哪的我还真不知道,突然有一天他们就来我们这个小村了,一个跛脚的男人带着老婆孩子住村边上的铁皮屋,铁皮屋是自己带来的,开个破三轮,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地方。”
“有一天我去地里拔花生,回来的路上突然下大雨,没地方躲,那个男人打开铁皮屋的门让我进去躲雨,又担心我害怕,门敞开着,他自己站到屋外的破伞下,让我进去避雨。”
“小屋收拾的很干净,床上躺着一个脸受伤的女人,地上一个小男孩正在摘菜,那孩子看上去也就跟你一般大,那么大的雨,外面大雨,里面的地都是潮的,铁皮屋夏天热的跟微波炉似的。”
“那孩子见我进屋,把屋里唯一的凳子让给我坐,我可怜孩子,让他们搬进后面的老屋,他坚持付房租,这么多年从来没断过。”
“原来他们是外地过来的,程祈他妈妈……”
“脸受伤了,他家女人不爱出门,整天在家,男人倒是勤快,村里修路铺路他都会参加,不管谁家盖房子他跟上去帮忙,也不要钱,忙完就走,村里人渐渐接纳他们,那孩子来就不会说话,别人也不敢问,问了怕男人伤心。”
如果他会说话就好了。
晚上,程祈等妈妈睡着才来找沈夕恒。
外婆也睡了,程祈一般不会敲门,怕吵到外婆,沈夕恒跟他约定一个暗号,晚上不管是他找程祈,还是程祈找他,都用手电筒照着光画“8”字。
沈夕恒把他拉进房,今天换了个动作,轻轻托着他后颈与他对视:“今天不做题,我们来学别的。”
程祈用手在空中划了个问号。
“练说话,今天我当老师你当学生。”
程祈还没反应过来,沈夕恒把他按在椅子上:“等我一下。”
他光着脚跑到楼下厨房,从冰箱拿出两根雪糕,冰箱里冰了几十根雪糕,是他傍晚特意去镇上的超市买的,怕半路融化,还特意去快递站买了一个泡沫箱,一路飞奔回来冻在冰箱。
跑到楼上,递给程祈一根:“先吃,吃完开始练。”
程祈拆开包装纸,在桌上的纸上写:“学什么?”
“吃完再告诉你,我跟你说,我今天做了件超蠢的事,待会儿的训练要用上雪糕棍,我下午跑去镇上买的雪糕,回来我才想起来,我都去了超市了,我为什么不直接买压舌板,或者直接买雪糕棍。”
程祈在一旁咬着雪糕偷笑。
沈夕恒看失神,转过头,小声:“要命,每次笑起来都这么好看,以后也不知道是哪些小年轻栽在你手里。”
吃雪糕的时候沈夕恒让程祈伸手在他手心写字,“我写什么你都能感觉出来吗?”
程祈点头。
沈夕恒咬着雪糕,腾出两只手,一只托着程祈的手,另一只手在他手心写下:【程祈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这算是训练前的鼓励,沈夕恒写完牙也被雪糕冰到不听使唤,赶紧吐出嘴里咬着的雪糕胡乱用手去接,“妈呀冰死我了,牙都快冻掉了,我刚写的什么你认出来了吗?”
程祈点头,刚想缩回手,沈夕恒眼尖的看清他掌心融化的雪糕,想去帮他擦,自己两只手更脏,刚刚徒手接雪糕,接得两手雪糕水,没考虑太多,也没过大脑,沈夕恒低头,在程祈掌心舔了一口,舔出滴在他手心的雪糕。
程祈呆住了,甚至忘记收回手,任由小少爷如猫儿般舔他的手心。
沈夕恒后知后觉,顾不上太多,也不管手脏不脏,拉着程祈去洗手间冲洗手心,“我是不是傻了,居然舔你手,给你洗洗,咦?你的雪糕也快融了,都滴下来了,快吃快吃……”
还哪有心思吃雪糕,程祈从头到脚趾头都在冒热汗。
好不容易吃完雪糕,沈夕恒接过程祈的雪糕棍,让他坐正,自己坐他对面,学着网上的教学,用雪糕棍压着程祈舌头,“你张嘴,试着发出声音,随便什么声音都行,或者你像我这样,说,a……”
程祈这才知道他是想训练自己说话,别人远离他,嘲笑他,可怜他,同情他,只有沈夕恒想着帮助他。
程祈不是没有朋友,他在栖霞镇有一个朋友,郑骆秋,那人今年二十二岁,高中辍学在镇上开着一间修车店,他跟沈夕恒不一样,他教程祈打架,教程祈适当时候可以撒谎,教他自保,像江湖大哥护佑羽翼未丰的小弟。
见他没反应,沈夕恒抿嘴,轻轻揉程祈头顶:“好吧,我太心急了,忘记跟你说了,我在网上查资料,你这种情况经过训练有望开口说话,等以后,我是说等我工作后,那时能挣钱了,我资助你装助听器,你可以听声音,也能说话,那样你就能去看电影,去听音乐会,听歌,唱歌……扯远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让你慢慢学着发出声音,我们先从简单的练起,好不好?”
程祈眼里的柔情快要溢出来了,跟着他张嘴,他使劲想发出声音,可就是一丁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
太久太久没发出声音,他早已忘记声带震动的感觉了。
沈夕恒情急之下拉着他的手:“别着急,手拿过来。”
他把程祈的手放在自己喉结,半仰着头,发出声音:“啊……”
“感受到了吗?”
他的喉结震动着,震动的频率自指尖传至全身,程祈手指放着没敢动。
程祈又又又脸红了,沈夕恒无奈,这人不是属虾子的,属含羞草的,一碰就羞。
“再来。”
这一次程祈顶着烫手的脸再次张口,沈夕恒在他张嘴的瞬间将三根手指搭在他的喉结上。
他张嘴,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声音。
最后一次,他发出极短促的一声“啊”,根本算不算是“啊”,只是从喉咙挤出一丝声音,嘶哑干涩的一声,但沈夕恒还是开心的从椅子跌落到地板上,笑得眉稍弯弯,“再来一次!”
这一次比刚刚稍微好那么一丢丢,至于能发出声音。
这比自己教全年级第一还要令人开心,虽然自己也没考过,沈夕恒爬起来坐回去,摸着他的喉结让他再说了三遍。
他声带没受损,以后戴着人工耳蜗就能正常与人沟通,他的未来便不是一片漆黑。
第二个方法也是网上学的,把程祈的手背放在自己嘴巴前面,说出“chi”字音,他说出“吃”字时,气息刚好打在程祈手背上。
“你试下。”沈夕恒说完把自己的手放在程祈嘴唇前,鼓励他:“你像我刚刚那样,张开嘴,说出来,不用害羞,我是老师,你是学生,脸红什么。”
程祈学着他张嘴,嘴型是“吃”的嘴型,只是没声音。
沈夕恒冲他竖起大拇指:“对,祈哥最棒,再来一次,跟声音一起发出来。”
程祈吹出气,嘴唇与沈夕恒手背皮肤相擦,那一刹那像是千万朵烟花在脑海里绽放,他推开沈夕恒的手,匆匆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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