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干净悦耳的琴音响起,这样一个简单的音调却是沉沉地砸在余安的心头。
指尖与琴键触碰那一刻,熟悉的触感传来,过去二十多年刻在灵魂上与钢琴的共鸣在沉寂半年后汹涌喷发。
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放上去,脑中无数谱曲闪过,悠扬柔和的琴音在冬日的暖阳中流淌,金色的光在黑色烤漆钢琴上留下阳光的痕迹。
等余安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在钢琴前弹完了一首曲子。
他有些出神地看着面前的黑白琴键,手指依然修长,上面的疤痕难以忽视,指尖微微战栗,手臂承受不了这样突然的高强度的演奏,有些酸软无力。
一曲毕,屋子里太过安静,沉默无声地压过了音乐留下的悠扬。
余安感觉到肩头一沉,日渐熟悉的檀香淡淡的拢过来。
“慢慢来。”裴燿站在余安身后,“以后有的是时间。“
“是啊小安,”余母也开口劝导,“医生说你恢复得很好,后面只要坚持做康复训练,你肯定能恢复到巅峰实力的,这种事急不来,后面日子还长。”
余父跟着说:“我们已经给你安排好后面的复健,是国外请来的医生,你放宽心。 ”
余安缓缓呼出一口气,露出一抹浅笑,“嗯。”
裴燿牵着余安的手带他参观房间,余安这才开始打量房子。
客厅宽敞到空旷的地步,整体是轻奢简约的装修的风格,浅色的家具和墙面,吊灯和沙发都是颇为设计感的款式。
余安看了主卧,客卧还有衣帽间和储物间,不得不说裴燿办事很细致,就连衣柜的款式都是他喜欢的那种。
衣帽间是单独的一个房间,夫夫共用,余安看到自己的衣服和裴燿的挂在一起,不知怎的,心里生出一种微妙。
衣柜里有一部分是余安自己的衣服,有一部分是吊牌还没拆的新的,风格清雅简约,是余安喜欢的风格。
“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裴燿问,“我让秘书去办。”
余安本想说没有,可又觉得那样会显得客气疏离,他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床头,“准备一点熏香蜡烛吧,我喜欢薰衣草和……”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
裴燿:“嗯?”
“没什么。”余安说,“薰衣草和柑橘。”
裴燿点头答应。
余安看了一眼alpha,很轻地抿了一下唇珠。
其实之前在家里他用得最多的是乌木檀香,檀香可以静心,他不喜欢点香后烟雾缭绕的感觉,所以就用香薰蜡烛替代。
只是没想到裴燿的信息素是檀香,既然如此,熏香倒是不用了。
晚餐是在外面吃的,一家环境很好的私房菜,单独的包厢,竹林小道,寂静悠然。
这是两家结亲后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一个大圆桌,裴燿坐在余安旁边,二人各自的身侧坐着父母。
余安隐隐觉得这顿饭的目的不太单纯,从落座开始他就感受到笑脸之下的暗涌,特别是裴母的态度,虽说如常对他,也关心他的身体,但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点菜的时候裴燿嘱咐服务生在菜里不放生姜,余安听到后扯了扯裴燿的衣服, 小声说不用。
裴父问:“怎么?小安不吃生姜吗?”
余安礼貌地回答:“是不太喜欢,吃是能吃。”
“既然小安不喜欢那就都不放生姜吧,”裴父说, “你大病初愈,当然得以你的口味来。”
“没事,不用迁就我的叔叔……”
裴燿看了一眼余安,把菜单递给服务生,捏了捏余安的指尖,“该改口了。”
“……”余安有些脸烫,同时还有些尴尬。
“不过也没事,”裴燿说,“在婚礼上改口也一样的。”
余安诧异地看向他,两家父母也异口同声地问:“婚礼?”
“之前余安住院所以没有举行仪式,”尽管裴燿在长辈面前收敛了气场,但alpha的气势依旧很强,“现在出院,自然要补上。”
裴母了解儿子,问道:“你这么说,是已经在准备了吗?”
“是,已经在着手准备了,一些细节需要和余安商量,”裴燿看向四位长辈,“关于宴请宾客的话,麻烦列个名单给我就好。”
众人没说话,余安也怔住,他清楚裴燿打算和自己培养感情,却没想到有婚礼这一项。
当初结婚他都没有参与,陷入昏迷里就与别人扯了证,对这场联姻早已不抱任何想法,可裴燿的种种行为总是让他意外。
服务生陆陆续续地上菜,裴燿帮余安夹菜、剥虾壳,稳重平淡中又是显而易见的无微不至。
余安安静地吃饭,敏感地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经过裴燿这番话饭桌上明显更为融洽一些。
饭局结束后,离开前裴母拉余安的手和他说话,同样的语气,态度和饭局前是不同的。
裴母嘱咐余安好好休养身体,现在医疗这么发达,肯定可以重回乐团的话。
余安顺从地点头说好。
“你的腺体恢复得怎么样?”裴母又问了一句。
余安说:“在恢复中,虽然比较慢,但是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裴母拍了拍余安的肩,“你也别太担心,好好休息,其他的交给裴燿就好。”
餐厅就在小区对面一条街的距离, 送走父母们后,裴燿牵着余安的手往家里走,站在门口这么一会儿,余安的手又变凉了,裴燿把他的手放进自己兜里。
路口车流涌动,人行横道亮着红灯, 他们并肩站在一起。
余安的右手被裴燿包裹着渐渐回温,连带着身体也更暖和一些。
“你……为什么突然说婚礼,”余安问,“之前都没告诉我。”
“本来是想今晚和你商量,”裴燿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但我觉得有必要告诉我父母,我对你的态度。”
余安想到这段时间他们的相处,心脏发麻,站在寒风里竟有些体热。
“我们……不是在培养感情吗?”他小声问。
“所以你我都没有离婚的打算,”裴燿侧眸看向他,“既然不离婚, 办婚礼有什么问题?”
余安对上alpha的双眸,裴燿锋利的轮廓在灯火明亮的夜色中格外立体俊朗,斑斓的灯光柔和了他深刻的眉眼。
“裴燿……”余安的声音很轻,二人相贴的掌心在衣兜里生出一些热气,“你看过我们的结婚证吗?”
他们已经结婚半年,余安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结婚证,他陷入昏迷去不了现场,照片肯定是用电脑合成的,再在民政局走个关系。
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办到。
之前余安对这场婚姻毫不关心,可此刻他迫切地想一看结婚证,看一下确定他们关系实质性的婚书。
裴燿带着他回家,在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两个红本儿,上面是金色的正楷,“结婚证”三个字映进余安的瞳孔。
余安翻开,看到照片上的两人,红色背景,他和裴燿穿的都是西装,正脸看着镜头, 是用证件照p的,p的技术还挺好,衔接自然看上去就像是并肩坐在一起拍的一样。
alpha从后面靠近,微微俯身,越过余安的肩头看着他手里的照片,然后视线又回到余安的侧脸上。
“你刚刚醒过来的时候,跟我说做不好裴太太。”裴燿问,“现在要试试吗?”
余安的指尖摩挲着崭新的照片,目光一一看过持证人和领证日期,然后转过头,干净澄澈的眼睛望着alpha。
他没有回答裴燿的问题,而是说:“裴燿,我想重新拍一张结婚照。”
不靠技术合成,也没有虚假和匆忙。
他们换上西装,坐在红底的背景下一起看着镜头,落下印章,是只属于二人的羁绊。
标记是身体的烙印,一纸婚书则是法律的认可。
裴燿深邃的眼眸氲开浅浅的柔和,抬手摸上余安的脸颊,低头吻过去,一声低低的好消融在相贴的唇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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