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上次一样坐在书桌边,搭在椅背上的手指轻轻地敲了两下:“庄斯池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夏行颂摇了摇头:“没有。”
温枝嗯了声:“他说话比较直接,你可能会觉得他说话不好听,但其实他对谁都是这样的。你不用太在意他和你说的那些。”
夏行颂垂下眼,盯着木质地板之间的缝隙,低声问:“哥哥和那个朋友,认识很久了吗?”
听到他问这个问题的温枝颇为意外,不过还是回答说:“应该可以算是认识很久了吧,我和他是从出生起就认识的。我小时候还被我妈抱着去参加过他的满月宴,他的周岁宴其实我也参加了,虽然我自己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一说起庄斯池的周岁宴,温枝就会想起温清沂跟他说的那件事。他们这里有习俗,周岁宴的时候会让小孩子抓周。庄斯池的周岁宴上也有抓周这个环节。
温枝当时没被父母抱着,而是被放在了一边的木椅上。温枝从小就不怎么哭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地看着周岁宴的主角庄斯池抓周。没想到庄斯池的视线在地面上的那堆东西里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拿。他转过身,歪歪扭扭地走到了温枝旁边,然后抓住了温枝的手。
温枝自己是不记得这件事的,是温清沂后来告诉他的。温清沂还说庄斯池当时紧紧抓着温枝不放,被人抓住让他放手的时候庄斯池还哭闹着不要。结果庄斯池哭着哭着,温枝也开始跟着他一起哭。
每次想到这件事温枝自己都感觉好笑:“想起了很丢脸的事情,当时参加他的周岁宴的时候我还在和他一起哭。”
温枝用这么柔软的语气说起自己和庄斯池以前的事情,一旁夏行颂的情绪愈发纠结难言。
他无意中看到看到庄斯池和温枝以及另一个人的合影时并没有想到,温枝这位朋友是这样的。
“对了,”温枝转移话题道,“你什么时候开学?”
“26号开学。”夏行颂回答说。
“放假时间刚好一个月啊。你之前是不住学校宿舍的,对吧?”
夏行颂点头。
“春景苑离你学校还是挺远的,比你之前住的地方要远。”温枝的食指又在椅背上轻敲了两下,“你早上几点要到学校?”
“早读是六点半开始,到七点十分结束,第一节课是七点半开始。”夏行颂说,“住校的话,起床铃好像五点四十就会响了。”
温枝小学初中上的都是国际学校,高中上的是公立学校的国际部。这么听夏行颂一说,发现对方高中的作息和他高中母校的作息差别不大——不过他在高中校园里待的时间比夏行颂短很多就是了。
“这样的话,”温枝顿了顿,思考了一下自己每天早上起床送夏行颂去学校的可行性,“那你早上得很早起来哦,我早上起不了太早,应该是没办法开车送你去学校的。”
夏行颂完全没想过要让温枝送自己去学校,他赶紧接话:“不用送我去,我自己可以去学校的。”
温枝想到附中的宿舍,问道:“你想住校吗?住校的话平时可以多睡一会儿。”
夏行颂沉默了很久都没有回答温枝的问题。
“那还是先住在我这里吧。”温枝笑了声,“再过几天我请的阿姨就结束假期了,我问问她能不能调整一下每天的工作时间。寒假作业都写完了吗?”
夏行颂点头:“已经写完了。”
“写完了的话这几天还是好好玩一下吧。高二下半学期的学习压力会提高很多的,像首都市这边会有很多模拟考。”温枝说,“虽然学习很重要,但是也不能一直学习不休息,要劳逸结合的。”
夏行颂偷偷看着温枝。他发现温枝坐着的时候背总是挺得很直,哪怕是像现在这样放松的情况下温枝的背也是挺直的。
他记得温枝来他们学校开家长会的时候——温昭的家长会通常是由温枝参加的,他站在教室的窗外,看向坐在温昭位置上的温枝。温枝一般是整个教室里最年轻的家长,也是坐得最直的家长。
“哥哥上高中的时候压力也很大吗?”夏行颂问。
“高考前的那个学期压力比较大。”温枝回忆道,“因为决定要留在国内上大学,所以得把高考的那些内容捡起来。但是那时候住院住了一段时间,好像是住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来着,出院之后又回家修养。我再回学校的时候都快要高考了。”
夏行颂动了动手指,不自觉地重复:“……住院?”
“高中的时候出过车祸,动了手术,然后就是住院。”温枝说这话时的语气非常轻松,仿佛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还挺痛的,你以后上街的时候要小心一点,不要和我一样。”
在这之前,夏行颂都不知道温枝还因为车祸住过院。但他记得温枝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程明川家做客,原来是因为车祸住院。
“痛吗?”他问。
温枝还真开始和他分享自己的车祸体验:“我被撞的时候其实没什么感觉,可能是因为当时直接昏过去了,醒之后才感觉很痛。”
夏行颂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词,有些紧张地说:“哥哥以后可以带上我,我可以帮你看车。”
“那就先谢谢你了。”温枝笑着说,“说起来,我爸本来是不同意我留在国内上大学的,不过我出车祸之后我爸就松口了。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两人又聊了一阵后温枝站起身,对夏行颂说:“我打算去客厅看电影,你要一起吗?”
夏行颂跟着他站起来。
温枝走到房间门口,忽然想起一件事,他转过身:“对了,下周一下午我要出去一趟,到时候你能自己解决一下晚饭吗?”
-
周一当天,温枝在下午四点准时出门。他今天出门要见的人实际上是程明川。
大年初一那天他答应程明川说见一面,他和程明川聊了两句,随后把见面时间定在了今天。温枝原本打算自己开车前往约好的地点,但程明川坚持要开车来接他。
温枝感觉自己和程明川的对话似曾相识,仔细一想发觉两人上次有这样的对话还在他们分手那天。
温枝出门前,夏行颂还是没忍住,问他:“哥哥是要和谁一起出门?”
“去见一个老同学,之前和他约好了一起吃饭。”温枝说,“我应该吃完饭就回来了,不会在外面待很久。你可以自己看看电视,玩会儿游戏什么的。”
和夏行颂说完再见后,温枝关上了门。今天的风很大,温枝被风吹得眯起眼睛。他微微低下头,走出一段距离后,温枝抬起手,往手心里哈了一口气。
程明川的车开不进来,只能在春景苑的大门口等他。温枝其实可以和门口的保安说一声,让对方放程明川的车子进来,但温枝觉得没这个必要。
几分钟后,温枝走出了春景苑的大门。他看到程明川的车就停在那里。
他走到车子旁边,犹豫两秒,还是走到副驾驶座的位置,抬手敲了敲车窗。等车内的程明川打开车门,温枝不紧不慢地上了车。车里开了暖空调,温枝留意了下空调的扇叶,是朝上的。
温枝不喜欢汽车空调的风直接吹在身上的感觉,所以程明川打开车内的空调后都会特意把扇叶往上掰。
程明川看着温枝系上安全带,主动抛出话题:“好久不见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温枝松开手,慢慢地转过身,礼貌又疏离地回答:“我最近过得挺好的,你呢,你怎么样?”
“我这段时间一直很想你。”程明川的视线一直停在温枝的脸上,哪怕温枝从上车开始到现在都没直视过他。
“是吗?”温枝看向车窗外,语气不变,只是说的内容没有刚才那么礼貌,“但是我这段时间没有想过你。”
温枝这句话让程明川想起自己刚认识温枝时对对方的第一印象,金枝玉叶的大少爷,虽然就这么站在这里,但总给人一种不可接近的疏离感。同样的学校制服,温枝穿起来的效果和其他人是大相径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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