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一切依旧维持着整洁干净的原状,就像洛海依旧每天回来一样,唯一的不同是餐桌与厨房都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烹饪的痕迹。
尤金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他。
“我只是回来拿个东西,拿完就走。”洛海冷漠地说,连鞋子都没有换,就径直朝自己房间走去。
他能感受到尤金的视线落在他背后,但他依然没有开口。
在这阵诡异的沉默中,洛海走进房间,很快找到了那瓶墨水,把它放进口袋。
就在他走向玄关,准备就这么开门出去时,沙发上的尤金终于说话了。
“不打算再看我两眼吗?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洛海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指僵住了。
他不该反应这么大的。这种时候,他应该无视尤金的话,推门就走,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准备,很多工作要做……
为了明天对光翼会的围剿。
尤金从沙发上站起来,语气温和而平缓,“你很忙吗?”
是的,很忙。
但身体擅自背叛了他的头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要是不忙,就陪我散散步吧。好吗?”尤金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
-
外面的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夕阳落下,月亮升起,霓虹与眼梧灯照亮了整座城市。
对面的商业街喧哗而热闹,他们走着的小路却幽暗又僻静。
枝头有不知名的鸟婉转地啼鸣,野猫穿行在房檐上挡住了月亮,但还有路灯的光芒洒在尤金的侧脸,映出他唇角若有似无的微笑。
洛海搞不懂尤金为什么在笑,搞不懂到了这个时候他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但他却无法移开视线,像一个冻僵的人贪婪地注视着火光。
“哎,看到那里没?”尤金拍了拍洛海的胳膊,指了指他们前方不远处的树梢。
洛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皱了皱眉头,“什么?”
“那根树枝的尾巴上,不是有一只鸟吗?”尤金抬了抬下巴,“那就是夜莺。”
仔细一看,枝头上确实站着一只灰褐色的小鸟,外表其貌不扬,叫声却十分婉转好听。
加班的深夜里洛海曾有好几次听过这种鸟的叫声,但却从来没见过它的样子。
“长得真……普通。”洛海实话实说。
他还以为著名的爱情鸟夜莺会有更惊艳的外貌。
“你知道吗,我还当歌手的那会儿曾经参加过一个男团,就叫夜莺。结果才做了一次宣传就解散了。”尤金笑着说。
“为什么?”洛海依旧皱着眉。
“因为我们团人如其名,虽然有一把好嗓子,但长得一个比一个惨不忍睹。站上舞台还没来得及开口,观众就散了一半。”尤金摊开双手,“我就不一样了,等到我开口的时候,剩下那一半就全散干净了。”
洛海:“……”
他倒是可以作证。
从他几次听到的浴室里传来的歌声判断,这大概率是真的。
“不过解散倒还真不是因为这个。”尤金边笑边看向洛海,“本来长得差点也无所谓,结果他们还在背地里胡搞。一个人标记了三四个Omega提了裤子就走,另一个人把周围圈里几乎所有Beta睡了一个遍。另外两个看着是铁直A,结果早就滚在一起了,大半夜在宿舍里拉上帘子就做。”
洛海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震惊地看向尤金。
他虽然知道那个圈子很乱,但乱成这样也属实超过了他的想象。
“就这么跟你说吧,当时我们六七个人出来聚散,互相之间就没有谁和谁是没睡过的。”尤金比划了一个手势,“看他们明明都在胡搞,却还装模作样地瞒来瞒去还挺有意思的。”
“那你呢?”洛海忍不住问。
“我?”尤金露出一个慵懒而自负的笑容,伸了伸胳膊,“我不需要胡搞也每天有小姑娘和小伙子排着队来跟我告白好吗?”
洛海从鼻子里轻喷了下气。
“你那是什么表情?”尤金不满地说,“不相信我?”
“娱乐圈里长成你这样的人多得是。”洛海说,“小姑娘和小伙子凭什么看上你?”
“帅只是我广大优点的其中之一好不好?”尤金挑起眉毛,“我又有情商,又会营业,给足情绪价值,人家凭什么不喜欢我?有时候只需要那么几句正确的话,就能把人撩拨得神魂颠倒。不信的话,要不要试试?”
洛海抱起双臂,冷漠地看着他。
“冷知识:你知不知道人在笑起来的时候,是感觉不到自己的舌头的?”尤金把手揣进口袋里,倒退着往后走。
……这算是什么问题?
洛海下意识扬了扬唇角,但不管唇角怎么上扬,舌头还是舌头,并没有消失。
“哈!骗到你了。”尤金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你看,你笑起来的样子更好看,英俊又迷人,比你板着个脸的时候漂亮多了。”
洛海怔住。一时间,无数复杂的情绪涌入胸膛,几乎要将他冲垮。
简直太蠢了。
不管是他们聊的话题,还是这个莫名其妙的骗局。
尤金依旧笑着,步伐轻盈,表情轻松,仿佛一切的争执和对立都没有发生过,仿佛他与洛海还是那两个十几岁的少年,会坐在月亮下谈天说地,在草坪里笑着拥抱在一起。
-
这天晚上,洛海还是没有留在公寓。
他拿走了那瓶墨水和一张毯子,回到空无一人的检察院大楼,在自己的办公室椅子上蜷缩了一晚。
他一共只睡了三四个小时,梦却接连不断地做了许多。
有时是孤儿院里的生活,有时是道尔似笑非笑的表情,有时是那场大火,有时是芬妮在咖啡馆里若有所思的表情。
到了清晨,他漫长的梦魇终于被打破——准备了好几天的围剿光翼会的行动总算要在今天收网了。
洛海坐进车后排的时候,几个警员还在边吃卷饼边讲黄段子,看见洛海以后虽然有所收敛,但脸上还是粗俗的笑容。
“哎呀,洛海检察官,其实你今天不用来也行,这点小任务我们自己就能办好。”
“前期那么多准备我们都没出过岔子,今天这么简单更不可能出错的。”
坐在前排的芬妮回过头,笑着说道:“得了吧,就你们这副德行,洛海先生信不过你们太正常了,看着一点都不靠谱。”
车内立刻乱哄哄地嚷嚷起来。
“哪里不靠谱了?哥几个做事什么时候不靠谱过?”
“我看队长你才不靠谱,今早上七点才起床,头发都没梳好!”
芬妮窘迫极了,赶紧摆手制止,“你们说什么呢!洛海检察官还在这里呢!”
洛海在警察们的笑闹中始终安静着,只是垂着眼望向窗外。
不知道过了多久,卷饼吃完了,笑闹声也结束了。芬妮从前排回过头,压低声音靠近洛海。
“昨晚没休息好吗?你脸色好差啊。”
岂止是昨晚,这一周以来洛海都没怎么睡过整觉。
但他还是摇摇头,淡淡地说:“没事。”
“你别太担心了。”芬妮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计划做得很充分的,又准备了那么久,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今天结束以后你也能好好休息一下了,收尾以后我请你吃火锅吧,怎么样?”
警员里立刻就有人开始不满了。
“你这是区别对待啊队长!怎么就请洛海检察官一个人?”
“等任务结束以后我们可都是功臣啊,是不是也该请我们啊?”
芬妮笑着抱起双臂,“洛海检察官能帮我在大人物面前说好话,你们能吗?”
“哎哎哎,这算公开收受贿赂吧!”
“小心我们去举报你哦,队长!”
“好啦好啦,你们有完没完了?我也请你们吃行了吧!”
热闹的氛围里,只有洛海始终不发一言,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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