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尤金看了电视屏幕一眼,平静地说:“至于其他被牵连的人,我们不是神,拯救不了所有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知道什么时候,餐桌上的所有人都没在说笑了,连小孩子都乖乖地坐在座位上盯着那台电视,好像他们从这么小就已经知道,电视里播放的是可怖的地狱,也是他们可能会经历的未来。
“好了,都吃完没有?”尤金拍了两下手,把所有人注意力拉回他身上,“小茜和小五来收拾桌子,今天的值日生去刷碗。小罗,你跟我过来,看一下洛海腿上的伤口。”
所有人立刻动了起来,没有人再迟疑。
直到这时,洛海才真切地有一种尤金是这里上百名成员的领袖的实感。
小罗洗了洗手,拎了个医药箱过来,让洛海把腿抬起来。
在面包车上临时包扎的绷带已经有点松了,小罗一圈圈把绷带拆下来,露出里面渗血的狰狞伤口。
“真狠啊。”小罗啧了一声,小心地给伤口上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能忍心把你打成这样……换我绝对不可能下得去手。”
洛海低头看向腿上的伤口。
子弹造成的创面确实不小,但他也是会用枪的人,他知道尤金已经尽可能用了伤害最小的办法。
“没有。”洛海低声说,“创面很大是因为子弹打得很浅,只擦破了一层皮。乍一看流血很多,其实很好痊愈。”
小罗“嘶”了一声,抬起头看向洛海,半晌才得出结论,“你是真的爱他。”
洛海的脸一下子有些发烫,但在他开口之前,尤金已经先他一步打断了小罗。
“瞎说什么呢!”他一巴掌拍在小罗后脑勺上,清清嗓子,“我那是没有办法,情况逼到那个份上了,为大局考虑而已。我总不能真的让人开枪把我打死,再把洛海抓走……”
“行行行,你说啥就是啥。”小罗摆了摆手,专注在眼前的工作上,没多久就替洛海包好新的绷带,从他面前站起,“别吃辣,多休息,多坐少站,没啥大事。”
说完,小罗就拎着医药箱走了,只剩下坐在椅子上的洛海和站在一旁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尤金。
洛海的唇角勾起一抹很浅的笑,“你是害羞了吗?”
“闭嘴。”尤金简洁地说。
第74章 你喜欢这种play?
吃过晚饭以后,外面的天空彻底黑了下来。
不像在南特,不等夜幕降临,城市里的灯光就会先一步驱散黑暗,把整条街点得亮如白昼。朗赛的夜幕是真正的夜幕,最后一丝阳光消失在西边的地平线以后,大地上的一切就都坠入了漆黑。
窗外没有灯光,店铺门前也最多只放一盏小小的煤油灯,几小时前还拥挤热闹的街道一下子安静下来,没来得及归家的行人也脚步匆匆,似乎生怕被无形的怪兽吞噬。一时间,整座城市里只听得见风声和野狗吠叫的声音。
但月亮升起来了,星空也很亮。这里的天空比南特的更清澈,繁星与银河壮阔地泼洒在夜幕之中,月的光辉就是这里最明亮的东西。
饭店的大厅已经被收拾干净,人群陆续散去,四周忽然变得安静起来,让洛海感到些许不适应。
这种感觉奇怪而别扭,他本是个习惯了安静的人,如今却因为突如其来的安静而觉得不安。
或许是因为今天的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让人来不及反应就卷进节奏,一旦停下回神去想,才意识到短短的时间内究竟发生了多少可怖的事。
“想不想出去转转?”头顶忽然传来声音,洛海抬起头,把目光移向尤金。
“怎么,想让我单腿跳着陪你散步?”洛海嘲讽道。
尤金的眼睛转了转,“你要不嫌弃,我抱着你散步也不是不行。”
洛海站起来就要走。
“别别别,我开玩笑呢,这里有轮椅。”尤金赶紧拽住他,“等我一分钟。”
洛海其实已经有些累了,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尤金的提议,找张柔软的床倒下去好好睡上一觉。可是那股他不愿承认的不安依旧盘旋在他胸口,迫使他甚至比以往更加想要与尤金多待一会儿。
他点了头,尤金箭一样飞奔出去,还不到一分钟,他不知从哪推出一辆有些发旧掉漆的轮椅来。
“少爷请上车。”尤金稳住轮椅,做了个“请”的手势,恭恭敬敬地说。
洛海:“……”
有病。
受伤的洛海在有病的尤金的搀扶下坐上了轮椅,他注意到这辆老旧的轮椅边角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他用手去摸,碎屑沾在他的指尖上。
是血。
他很快明白了这台轮椅的用处,心脏向下沉了一点。
除了他以外,还有多少受伤的Omega曾经坐在过这辆轮椅上?坐过这辆轮椅的Omega,有多少是活着站起来的?尤金自己……是否也曾经坐过这辆轮椅?
没等他继续深入地思考下去,来自背后的推力就把他拉回了现实。
走出饭店,尤金没有顺着街道继续往前走,而是走了一条方向相反的小路,没多久,眼前的视线就变得开阔起来。
月色洒在洛海的肩头,夜风吹过鬓角带来丝丝凉意,意外地并不很冷,反而让人清爽舒服。
“饭店的二楼三楼都有房间,我给你把二楼朝阳靠电梯的那间收拾出来了。”尤金说,“回去带你看看,你要是不喜欢还可以再换。”
“不用。”洛海说,“我没你那么多毛病。”
尤金笑了,“早知道你腿会受伤,我就在一楼找个房间了。当时光想着二楼的房间大,方便你放行李——结果现在一看,你也没什么行李。”
这笑话有点地狱了,害得洛海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他确实没什么行李,除了身上的一把枪,就只有一身带血的西装和他自己。
他的书、他的钢琴、他所有的一切都留在了南特那间小小的公寓里,但此刻他却也丝毫没觉得遗憾,就算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些似乎也无所谓。
他此生最大的行李只有他自己,而这件行李已经被放在了它该在的地方。
尤金就这样慢慢地推着洛海的轮椅,沿着无人的小路慢慢地向前走,周围安静得听不见一点声音,只有脚步声与椅轮滚动的声响。
“尤金。”过了一会儿,洛海开口。
“嗯?”
“有一个问题。”
“你问。”尤金唇角带笑,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
洛海没有转头,仍旧背对着他,“你不是一直很想让我加入光翼会吗?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向全世界宣布审判大会的主理人、南特检察长的养子已经倒戈了?”
尤金笑了一下。
“第一,对光翼会来说,拿你当人质比拿你当队友要有价值得多。挟持一个检察官,还是审判大会的主理人和检察长的养子,会让前阵子发了疯不知天高地厚的Alpha有所忌惮,还能利用你向检察院提出一些要求。”
尤金说着,把手肘撑在轮椅后面,靠得离洛海更近一些。
“第二,你本来就没有倒戈。你现在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我在大会会场拿枪对着你的脑袋绑架了你,你之所以无法逃离,是因为我开枪打伤了你的腿,让你无力反抗。”尤金低声说,“这些都不是演的,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洛海敏感的后颈,让他下意识向前躲了躲,身体有些僵硬。
……简直胡说八道。
这些算什么理由?
“当然了,还有第三。”尤金低下头,微卷的刘海轻轻扫过洛海的耳畔,目光稍稍柔和了一些,“我不想成为那个破坏你努力了十几年的成果的人。”
洛海怔了一下。
“我想过了,让你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Alpha生活,加入光翼会,成为我的附庸,是很自私的一种想法。你的人生该由你自己决定,无论从什么立场,我都没有权力干涉你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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