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Alpha没有伪装自己的必要,也就是说……他也是一个Omega。
一个风风火火、满口脏话,像Alpha一样的Omega。
这简直有些震碎洛海的世界观了。
“哪来这么多毛病。”尤金翻了个白眼,“就一辆破八手面包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开兰博基尼呢。”
“八手面包车怎么了!”青年把铁皮拍得啪啪响,“三年了,没出过一点问题!不熄火不断电,积水灌到底盘照开不误,从来没把人扔在路上过!要不是它,你小命都不知道没了多少次了,你还敢用你那Alpha臭味玷污它的清白!还有没有一点人性啊你!”
骂完尤金,青年又转向完全处于状况外的洛海,像变了个人似的扬起一个热情的笑容,伸出一只手,“我骂他呢,跟你没关系。你就是洛海是吧?我叫罗伦,叫我小罗就行。”
洛海眨了眨眼,大脑有点空白,在他二十九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处理这种状况的经验,只好顺着小罗的意思伸出手,然后得到了一次热情而大力的握手,手指差点抽筋。
“欢迎来到光翼会。”小罗咧嘴笑了一下,“虽然离总部还有段距离吧,但咱这车,不是吹的,差不多相当于光翼会的前哨站了。这傻逼——”
说着他指了指尤金。
“——一天到晚就知道念叨你,逮谁跟谁输出,今天总算把你给接到了。我跟你说,我们光翼会里全是热情好客的Omega,跟他这个没正形的Alpha可不一样——”
小罗的话没说完,尤金就抬起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
“哪那么多废话!还走不走了?前面开车去!”
小罗被踹了一脚也不生气,只故意朝洛海做了个“你看他就这德行”的鬼脸,笑着把烟扔在地上碾灭,然后重新坐进驾驶座,启动了汽车。
洛海的脑子还有几分在状况外。他抬起头看向窗外,面包车行驶在一条相当简陋的乡间小路上,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农田,连一处现代化设施都看不见,更无法判断地点。
这时候洛海倒是有一点被绑架的实感了。
“我们要去哪里?”洛海问。
“朗赛。”尤金说。
“朗赛?”洛海吃了一惊。
朗赛离南特并不算近,火车要坐整整一天,开车至少要花五六个小时。
如果说南特是全世界最富有、繁荣的城市,那么朗赛就正好是南特的反义词。
它是一个最典型的下城区城市。
位置偏僻,交通不发达,资源稀少,人口却很多。大量贫民挤在这座城市里,既难以搬迁,又无法改变贫困现状。
少数地头蛇占据着城市里80%的资源,而大多数平民则徘徊在温饱之间,每年冬天都会冻死一大批人。
在那里,快要饿死的人们不会讲法律,更不会讲道德,偷窃抢劫是家常便饭,若是权力再大一些的群体,连杀上个把人都不会被制裁。
中央的政权难以涉及、也不想涉及这座城市,所以朗赛基本自成一派,文化与经济都鲜少与外界交流——没有人想被洗劫一空或干脆客死他乡。
可是对一个地下组织来说,把据点设在这座城市,简直堪称完美。
南特政府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一直在南特活动的光翼会,大本营却在又偏又穷又危险的朗赛。不,就算有人能想到,也没人真的会为一个光翼会就牺牲自己的安全去调查朗赛。
尤金太了解身居高位的那些人了,并且总能利用这些了解做出更缜密大胆的计划。
“光翼会的总部原来在朗赛。”洛海低声说,“难怪当初你能牺牲掉南特的那么多据点,原来那些都是障眼法,你的王牌压根就没有放在南特。”
“还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尤金挑起眉毛,“现在你跟我可彻彻底底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洛海抬起下巴,眯着眼看向尤金,“我什么时候跟你一条绳了?我还是南特检察院的检察官,你还是检察院追捕的通缉犯。我是被你绑架过来的,又不是自愿。”
“是吗?”尤金笑眯眯地扣住洛海的手,在他的耳朵上咬了一口,压低声音,“对于一个人质而言,您也太过于热情了,洛海检察官。”
他把“检察官”几个字咬得特别清楚,惹得洛海一阵轻颤。
面包车在无人的乡间小路上又跑了三个多小时,洛海终于远远看到了朗赛的轮廓。
太阳已经渐渐落山,西边只余下一抹昏暗的苍白,隐隐夹在天空与地平线之间。朗赛城就坐落在苍白的余晖正中,像一个漆黑的怪物,正张开大口等着无知的人们落入陷阱。
在面包车经过检查站时,洛海的心脏猛地快跳了一拍。
对他而言,出城的经验寥寥无几,唯一的一次,便是从奥荻斯孤儿院所在的佛巴港到现在的南特。
那一次,他只有14岁,是被蒙住双眼、绑住双臂扔进车厢里的。几个Alpha抽着烟在旁边看着他,他被吓得哭了很久,断断续续地昏迷又醒来,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以后,车才停下,把他扔下来。
无论怎么说,那次经验都算不上好。洛海不知道当初道尔是怎么带着他一个Omega顺利通过好几个城区的检查站的,因为未标记的Omega是绝对严禁出入其他城市的,一旦被抓,就是实打实的无期徒刑,没得商量。
药物虽然能遮盖味道,但Omega与其他性别终究有着生理上的本质差别,如果有人翻起衣领仔细检查他们后颈的话,还是很容易能发现不对劲的。
他们这一车上有两个未标记的Omega,唯一的Alpha还怎么看怎么不像个Alpha,进城的那一瞬间,洛海真的担心他们的车会被检查站拦下。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小罗不仅大大方方地开进了检查站,甚至还在停车时摇下了车窗,跟检查站的工作人员打招呼。
“韦哥!”
“哟,小罗回来了。”被叫韦哥的工作人员露出笑容,“这趟也挺顺利的?”
“顺利顺利。”小罗熟练地从车座位底下掏出一条烟来,笑着递过去,“没啥大赚头,烟酒还是有一点的。”
韦哥一边接过去一边露出个腼腆的笑,“每回都这么破费……”
“破啥费啊。”小罗笑嘻嘻的,“韦哥每天站岗这么辛苦,一点小意思应该的。”
韦哥把烟放下,脸上的笑就没断过,一边笑一边摆手,示意小罗赶紧过去。
他甚至都没有走上前看一下车里有几个人,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放他们走了。
洛海再度受到了震撼。
“朗赛跟南特可不一样。”进城以后,小罗又点了根烟,一边抽一边笑,从后视镜里看洛海的脸,“越落后,越自由。这地方可没那么多规矩,钱就是万能通行证。”
朗赛与洛海想象中很不一样。
当面包车驶入城市时,洛海以为他会看到肮脏的街道、满街的流浪汉与萧条破败的建筑,但事实却正相反。
街两旁的建筑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争先恐后地利用每一寸空间——一楼是酒吧、二楼是理发店、三楼的窗台上搭着花花绿绿的衣服与床单、四楼又开了个小旅馆,歪歪斜斜地写着有午餐供应。
行人就挤在这些建筑的周围,有的三三两两围着个摊子挑水果,有的拿着块黑乎乎的油饼边走边吃;有的母亲带着孩子,给又哭又闹的小孩使劲裹上棉衣,有的店员慢条斯理地抖一抖刚洗好的桌布,挂在店门口的绳子上晾着。
街道很窄,几乎没办法容许两辆车同时通过。小罗的八手面包车就这么缓慢地在狭窄的道路上行驶,现在正是饭点,路两边各种小吃的香味飘进车内,旁边晾着的桌布差点罩住车后视镜。
洛海望着窗外,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在南特生活了太久,见惯了统一的楼房和大厦、规规矩矩生活的人。他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刚杀的鱼带着血摆在案板上卖,第一次见到一群人围着一筐快烂掉的水果挑挑拣拣,第一次见有人能掐着腰站在路中间跟人吵架,仿佛整个城市和离她只有半米的车压根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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