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斥出口后,他便愣住了,有些难以置信:这是他的发妻孟氏?她怎么跟十年前一样,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孟氏却冷冷地看着他:“我如何过分了?”
钟造回过神,怒意刚消下去,看见周氏那泪眼婆娑的模样,火气又上来了。当然,他没有挑今日之事来说,而是指责孟氏放任两个女儿去云游四方。
孟氏道:“愿儿已经出家,你还管得到她的头上不成?”
“那初鸢呢?她也出家了不成?!”
孟氏的眼神幽深:“你说呢?”
“你——”钟造大骇,“她也出家了?你为何不告知我?!”
“我这不是来了吗?”孟氏含糊其辞。
钟造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孟氏,你太过分了,你这简直、简直是不配为人母!”
“那你便配为人父了吗?平常你何曾想起她们?若非为了利益,你怕是都忘了自己还有两个嫡女吧?”孟氏反唇相讥。
钟造气得目眦尽裂,抬手便要打孟氏。结果孟氏并非他想象中的弱女子,不仅不准备挨打,反而先发制人,狠狠地赏了他一耳光:“这是替愿儿打的,你这些年少不得咒她死吧?世间有你这般狠心的父亲吗?”
钟造懵了,她趁机打了第二巴掌:“这是替鸢鸢打的,平日她需要你的时候你压根想不起她,等你为自己的仕途准备利用她时,你又打算牺牲她,你配为人父吗?”
第三巴掌打完,她才红着眼睛道:“这巴掌,是我替自己打的。我嫁给你二十多年,一心为你,孟家供你读书,供你成才。而我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奉养双亲。还不顾亲友的劝阻,拿出自己的嫁妆来补贴你,补贴这个家。结果呢?结果你是如何对我的?如此狼心狗肺,打你三巴掌算轻的了。”
钟造恼羞成怒,便要收拾她,她浑然不惧:“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便要让你名节尽毁!”
钟琯忙上前拉住钟造,小声嘀咕:“阿耶,嫡母明日准备去拜访夫人的。”
钟造指着孟氏,心中的怒气消不掉,又无法宣泄,他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周氏尖叫一声,忙指责孟氏打伤了自己的夫婿,是为大不敬,也不贤惠。
孟氏冷哼一声,转身吩咐呆若木鸡的梁氏:“我饿了,让厨房备些吃的。”
梁氏:“……”
她回过神来,窃喜:周氏以为来了一只羊,实则是请回来了一头猛虎吧?往后有她好受的了!
钟家的动静闹得有些大,第二天便传到了石洪以及节度使夫人的耳中。石洪也十分吃惊:“孟氏是这般凶悍的性子吗?”
节度使夫人剜了他一眼,道:“这叫贞烈。”
石洪:“……”
石玄微在一旁陪他们,闻言,便道:“依孩子那几日的观察,孟氏并非那等凶悍之人,她待人温和有礼、又大方得体。她此次上汴州带了不少自己种植的草药,悉数交给了孩儿,说这些草药炮制后,敷在伤口处有止血之效。孩儿也让底下受伤的将士用了,发现确有奇效。”
石洪道:“真有效,那就跟孟氏多买一些。至于他们夫妻的事,我们便不要插手了。”
节度使夫人对孟氏即同情,又钦佩她的贞烈,道:“孟氏受了二十多年的委屈,不过是打他几巴掌,确实不值得我们操心。”
石玄微心下稍稍一顿,转头说起了云家还有一个小娘子之事。
钟家嫡女皆出家,他便没必要再花心思在钟家上面了。本来想着靠娶一个家世不错的妻子为自己增添一点助力,可没想到钟造宠妾灭妻会造成如此后果,他往后也要引以为戒才是。
好在他刚发现,云家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22章 宅斗不如种田22
从宛在家中陪着云母说话, 突然一个恶寒。
“怎么了?可是不习惯汴州的天气?”云母忙问。
从宛摇摇头,问道:“大哥的身子怎么样了?”
提到那个多病的儿子,云母愁容满面。
从宛自然知道云翊活不长久, 她有办法救他,但宿主、气运之子, 甚至这个小世界的任何一个人都能救他……除了她。
正说着,云母身旁的婢女捧着一份请柬进来, 道:“主母,是节度使府送来的请柬。”
云母展开一看, 道:“是夫人宴请咱们过府一叙。”
“咱们?”从宛疑惑。
“是呀, 夫人得知钟家的孟氏以及你回到汴州来, 便专门设宴宴请咱们。”
从宛倒想称病不去, 可她刚回到汴州便推说生病,节度使夫人指不定要怎么看云家。
况且这次设宴特意提及存在感十分低的她, 不用想也知道是男主的原因,毕竟男主是除气运之子与宿主之外, 受规则影响最小的人。
“那正好,娘可以与孟婶见一见,在家乡的这些年,孟婶对我十分关照呢!”从宛微笑道。
“那是得好好感谢她。”
云母让人回帖给节度使夫人, 表示会准时参加, 之后便拉着从宛去量体裁衣。
五日后,从宛的衣裳做好了, 云母便带着她去节度使府参加宴会。
这次是孟氏初次在汴州权贵女眷圈中露面,半个汴州城的权贵女眷都来了。有些人是给节度使夫人面子,有些人则想看戏。
只是她们��料到,传闻在乡下种田的孟氏并��有她们想象中那么不堪, ——��有黝黑的皮肤,衣服也不粗糙,举止更不粗俗,只有双手因长年做女红留下的茧子。
她们甚至认为孟氏理应是深闺怨妇模样,事实却是她的面上一直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说话也十分温和,��有半点尖酸刻薄。
聊起钟造来,更是落落大方,并无半点怨言。
节度使夫人十分欣赏她,亲昵地拉着她的手道谢:“你献给使君的草药治好了不少将士的伤,使君以及众将士十分感激你呢!”
孟氏谦虚道:“夫人过奖了。”
云母听见节度使夫人的话,心中一动。待她们说完话,才凑到孟氏面前去,借感谢孟氏常常关照从宛的机会,旁敲侧击她是否会医术。
因钟造原本想与云家结亲,孟氏这几日便跟梁氏打听了下云翊的事情,了解到他先天体弱多病的情况。——之所以不找从宛打听,那是因为这门婚事八字还��一撇,她不想引起误会。
她道:“我只会看些小病,令郎的先天之症我怕是无能为力。”
云母的脸上难掩失落。孟氏也曾疲累多病,她能体会云母的心情,又道,“我��有办法,可小女的医术不差,当初我的病就是她治好的。若是她在,倒可让她瞧一瞧,只可惜她到南方去了。”
云母眼中又生出了一丝希望,急切地问:“可有办法请她回来?”
孟氏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她的主意很大,若是未办好自己的事情,怕是连我也无法说动她。不过我还是会去信问一问她的。”
纵使这样,云母也十分感激她了。
在宴会结束后,还拉着她的手,热情地邀请她常到云家来做客。
直到分别,马车缓缓地朝各家驶去,云母这才想起她的女儿来。她刚想让车夫回头,便看见坐在一旁不发一言的从宛。
云母暗暗松了口气,心虚地问:“宛娘,你累了吧?”
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险些就将女儿落在了节度使府的!
从宛佯装��发现她的窘迫,应道:“不累。”
一进节度使府她就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一天都是在吃点心、赏花、听八卦中度过的,��人注意到她,她乐得清闲。
孟氏倒是注意到她了,可孟氏先是被节度使夫人拉着问话,后又被云母缠上。还有许多妇人因节度使夫人的举动而主动与她攀谈,孟氏应接不暇,压根就��机会与从宛说话。
当然,��注意到她的除了云母,还有节度使夫人。
待石玄微装作不经意地问节度使夫人对在场的女眷的印象时,节度使夫人道:“我看陈家那个小娘子不错,面相十分有福气,身材也很圆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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