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东流[重生](49)
她姿态优雅,乐正颍见她吃东西的模样却觉得可爱得像只小松鼠。这么可爱的妹妹,竟然会打架斗殴。心中念着这件事的乐正颖,望着钟离朔唤了一句:“阿溯,阿姐问你一件事。”
“你问。”钟离朔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显然一副有问必答的架势。
“今日之事,你是为了非议陛下之言,还是为了陛下。”乐正颖打量着钟离朔,问得颇为犹豫。
乐正颖话里透出来的意思,聪明如钟离朔不可能不明白。她顿了一下,心里下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决定。于是钟离朔仰头,对着乐正颖说道:“为了陛下。”
她的怒气,都是因为皇后才会有的。
她的七情六欲,都和皇后息息相关。
乐正颖心下一个咯噔,又问了一句,“你还记得,那日送你回来的金袍卫大人吗?你可知她……”
“我记得,阿姐,我之前见过她,就在鱼龙阁。”钟离朔想着那个璀璨之夜的重逢,心生欢喜,“她是陛下,对吗?可当时她对我说她是金袍卫的永乐大人,我便也只好信了。”
“阿姐,你还想问我什么?”钟离朔抬眸,迎上了乐正颍探究的目光。
乐正颍想了想,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钟离朔却率先出言,继续说道:“阿姐,你若是没有想问的,可否听我说几句话。”
“其实今日,我听人非议陛下,竟觉得愤怒十分,愤怒之余还觉得心疼。”钟离朔斟酌着言语,将自己两辈子积攒着从未与人倾诉过的情感,一丝丝流淌出来,“陛下与昭帝乃是伴侣,帝后一体,陛下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心疼陛下被人非议,亦心疼陛下痛失伴侣。”钟离朔仰头,盯着乐正颍,一字一句说道:“我心里念着,陛下已经很难过了,还要被人以此事痛戳心口,只觉得倍感怜惜。”
“阿姐,我在宫中见过陛下许多次,陛下是这世间难得的一位君王与妻子。“
“我想,我该是喜欢上陛下了。”
不,不是喜欢,她是爱。在这世间,她挚爱皇后一人。
钟离朔的话在乐正颍的耳边炸响,乐正颍看着妹妹那张肖似昭帝的脸,斟酌了半天,才回复道:“阿溯……你……你怎么会……你可知你长得十分像昭帝。”
说完之后,乐正颍心想自己说的这都是什么话。好了,年前看到妹妹的时候,就怕那张脸会给陛下添麻烦。现在陛下大婚的事情被许多政事耽搁了,乐正溯却喜欢上了陛下。
乐正颍望着少年眼底盈满的情意,只觉得头疼万分。
“这话,很多人都跟我说过了。”钟离朔回道,言道:“但是,那又如何?陛下若欢喜我这张脸,我便是替着昭帝陪伴她也无所谓的。”
“阿姐,我觉得陛下一人过得有些寂寥,只愿能够常伴于她身侧。”钟离朔望着乐正颖,语气十分恳切道:“我是真心欢喜她,阿姐,若是有可能,你可愿助我?”
若是女皇要大婚,那么人选必定会从贵族权臣中的公子挑选。她告诉乐正颖,只是想为自己争取多一个机会。
可她这一番话,却令乐正颖不是如何是好。
情窦初开的少年郎,一上来就是这么轰轰烈烈的嘛。就算是做替身,也在所不惜的念头都出来了,阿溯真是……
太年轻了!
第56章
可就算是年轻气盛,这样的一份情意却是真实存在的。喜欢一个人,难道是一件不被许可的事情吗?就算对方是帝王,乐正颍也没办大找到借口阻止乐正溯喜欢女皇。
更何况,对方如今独身一人,女未婚女未嫁的,爱慕乃是人之常情了。初听妹妹倾诉的乐正颖稍显诧异,可是仔细想了一下,此事也并不是不行。或许她不需要那么紧张,这只是一个少年人的爱慕而已。
有多少人在爱慕着女皇呢?但至今却仍旧没有一个人得到回应。虽然乐正颖近年对徐仁青颇为不顺眼,可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徐仁青也算是良配。可就算是徐仁青,也没有得到女皇的青眼。那么她家这个少年,又怎么获得女皇的青睐。
她有心想打击一下妹妹,可想了想却回道:“喜欢一个人,乃是人之常情。阿溯情窦初开,也算是长大了,方才是阿姐太过惊讶,失态了。阿溯说让我助你,可情这一事,你如何让我助你。“
钟离朔笑了,心想着以乐正颍的开明必然是能接受这件事的。她仰头说道:“我只是想告知阿姐这件事,盼着如有一日陛下能够接受我,阿姐能与我一向与父亲说,好令我能求娶陛下。”
“我翻了许多典籍,无论男女嫁入皇室都是由陛下赐婚的,可我却想,亲自求娶陛下。”钟离朔将自己日后的打算都说了,她晓得乐正颍不会嘲笑她的痴心妄想。
禤景宸原本就是她的妻子,她应该再娶一次皇后。
乐正颍心思翻转,想着这孩子连娶女皇的事情都想到了,她还这么年轻连成婚之事都考虑了。瞧这孩子的神情也不似作伪,便觉得有话也说不出来。
乐正颍想着自己要不要和妹妹谈谈,比如女皇还在惦记着她死去的前妻,比如女皇大阿溯一轮。可是这一切,对于眼前的乐正溯来说好似都不是问题。
乐正颍沉吟了片刻,方才回复道:“如果你真心想求娶陛下,我会与你一起告知父亲。镇北侯府,还是有资格令你求娶陛下的。只是……”
“嗯?”
乐正颍看着少年稚嫩的面庞,将那句“只是你是女子,将来不能令女皇怀上子嗣,大臣们要是逼迫陛下另立侍君如何是好?”给咽进了肚子里。心想,这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她现在与阿溯说这句话有什么意思。
阿溯这么说了,无非是想与人倾诉罢了。与长姐倾诉自己的情思,并无不妥之处。若是喜欢,那便尽力去求好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乐正颍与妹妹说道:“若你是真心,那就去告诉陛下。可如果陛下拒绝你你该如何?”
“那就继续。”钟离朔笑笑,眼神里透着坚定。
就算是飞蛾扑火,她也要去试一试。更何况,如今她已知道,皇后并非对她没有情意。
乐正颍就这么揣着乐正溯的情思,结束了这个谈话。自家小妹妹竟然喜欢上大她一轮的陛下,虽则乐正颍并没有觉得不妥,但在心里还是觉得这都是些什么事哦。
这厢的钟离朔,已经在满打满算找个机会与禤景宸坦诚一切。而一无所知的禤景宸,却在准备着破开这场阴暗的风波。
入夜,皇帝将长公主召入宫中。灯火通明的朝晖殿里,禤景宸看着案前排好的情报,看着款款而来的长公主问道:“你今日到弘文馆去了,苏合出了什么事了?”
“不过是小孩子们打闹罢了。”长公主摇摇头,将今日的事情说了一遍,“镇北侯家的小公子与学馆的同学起了争执,打了一架,苏合世子与徐家小公子为了帮她也参与了。”
禤景宸听到那个熟悉的称呼,顿了一下,抬眸看向了长公主,问道:“与人打架?可否问清了缘由。”
那些孩子不肯说,事后我偷偷找人弄明白了。”长公主叹了一口气,说道:“无非是外面那些流言传入了弘文馆,少年们偷偷议论了起来,乐正溯听不过去,将书砸了过去就动手了。”
“说起来乐正溯倒是一个实心眼的孩子,晓得这件事严重,还警告了那些孩子不要再乱说。不然非议陛下,弘文馆那群先生还真能将他们送到金袍卫司署厅去。”长公主望着女皇,叹了一口气,“这架,可是因着皇姐你才打的。”
“倒是个忠心爱君的孩子。”长公主总结道,望着女皇,又说:“这架打的吃亏,那孩子眼睛受了一记,黑了。”
禤景宸心下一跳,她想着乐正溯那张脸,一股说不清的滋味涌上心头。她想着小先生在她面前成熟稳重风度翩翩的模样,实在不相信她会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与人动手。因为怎么想,小先生也不会是这样容易冲动热血方刚的年轻人。
兴许是她长得太像殿下了,禤景宸想,所以相识之后,禤景宸总是拿殿下的影子往她身上套。
她极力令自己分清着二人,可一想到那张与殿下相似的脸受了伤,还是忍不住问道:“那孩子,伤得十分严重?”
“瞧着不严重,就是可怜得令人心疼。”
禤景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松了一口气,说道:“没事就好,你明日差人送点药给她吧。毕竟是苏合的伴读,又是阿颍的妹妹,既然见着了,还是要关怀一下的。”
“药我已差人送到苏合那里,让苏合给她了。”长公主说道,又与禤景宸言道:“如今外面流言四起,皇姐准备何时才收网呢?”
禤景宸听她这么说,心思又全部落在了政事上。她与长公主言道:“我唤你来在,正是为了此事。”
“今日中州刺史崔健的密奏到了,你看看。”禤景宸说着,将书案前的一份奏章递给了长公主。
长公主接过,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惊讶道:“这是……”
“中州参将乃是徐仁礼的门生,在他的防地里出现的一批山贼窝中藏着宁州新制备的武器。这批武器,中州参将收了却没有上报,这还是崔健底下人发现了偷偷告知崔健的,你说这是何意?我记得,今年演兵,崔健推的就是这一位参将。”禤景宸将事情说了一遍,静等着长公主的回答。
长公主面色凝重,合上了奏章,与女皇说道:“这批军备,是怎样到达中州的?”
“崔健还在查,包括那个参将。”禤景宸看着长公主,又说,“此事可能会波及徐丞,你如何看?”
“徐丞有从龙之功,在朝中交结甚广,若是事关徐丞,朝中必定会动荡。”长公主沉吟了一番,继续说道,“我怕,社稷不稳。”
禤景宸点点头,说道:“如今之势,本就透着不稳之态。我宣你来,是望着你枢密院早做准备。徐丞此人,朕有些不想用了。”
“皇姐的意思是?”
禤景宸叹了一声,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言道:“朕今日,想告诉你一件事。你还记得的,这近日暗指朕弑君的流言吗?”
长公主点点头,听得禤景宸继续说道:“这事,倒也有点关联。殿下,的确是因我而死的。”
“陛下……”长公主吃了一惊,便听禤景宸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
“陛下身中蛊毒,入夏身体渐衰。援军在宛州推迟,直等到了源州城破,昭帝以身殉国。这一切,都与徐丞有关。”禤景宸叹了一口气,望着长公主说道:“朕命司命调查了月余,在宛州的那些贵族与徐丞达成了共识。耗死昭帝,拥我为帝。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