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露白听不出情绪,问:“今天好点了吗?”
姜照雪官方:“好多了。”
岑露白应:“那就好。”
扬声器忽然沉默了下来。
姜照雪无措。结婚一年多,岑露白打她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都是因为有重要事务要沟通,这次不是吗?
纯粹就是打来关心她的吗?
姜照雪咬唇,尝试像普通朋友闲聊那样,礼尚往来地关心她一句:“你那边还好吗?怎么那么早的飞机,之前都没听你提起过。”
岑露白似乎笑了一下,声音终于再次响起:“还好,岑挺负责的项目临时出了些纰漏,要我过来善后。”
她说得细节,姜照雪欲言又止,不知道再追问会不会过界。
可岑露白又不说话了,她只能试探性地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再问:“会很棘手吗?”
岑露白语气里的笑意明显深了,说:“不会。”
顿了顿,她补充:“不会耽误我们看话剧的。你别担心。”
隐约带着点戏谑。
姜照雪:“……”
谁担心这个了。她耳热,怎么说得她很期待一样。
可反驳的话语气好像又太亲昵了,她不好意思。
她挑拣出最客套的话,细声:“你工作要紧。”
岑露白似乎又笑了一声,还要再说点什么,姜照雪听见她那端有恭敬的声音在提醒:“岑总,XX部的主任他们……”
隐隐约约说了一串,姜照雪听不太分明。
岑露白收声:“我该先去谈事情了。”
“好,你先忙吧。”
岑露白没有马上挂电话,姜照雪也没有,静默两秒,岑露白说:“等我回去。”
声音轻轻的,像在哄人,带着她嗓音特有的柔润。
姜照雪的心湖一下子被拂动,泛起不应该有的涟漪。
姜照雪喉咙干了干,不自觉地跟着放轻声音,应:“嗯。”
电话在三秒挂断了。
姜照雪低眸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时长,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岑露白是在怎样灯火通明的商务大厦里抽空打来这通电话的、她是穿着怎样的西装,有着怎样沉静却温柔的笑眼。
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在心底发酵。
不应该的,想什么呢。
姜照雪迅速警觉,把手机翻了个面,凝神静气。
还是再看一篇文献吧。
第22章 来接太太下课。
第二日,陈姨如姜照雪所料地送来早餐,不知道是不是得了岑露白的首肯,她很干脆地在姜照雪要求不用再送餐的便签条上应了“好”,姜照雪松了一口气。
直觉岑露白这次应该是真的答应了,但姜照雪还是担心,出门的时候留了一点心,在入户门最底下的门缝中夹了一张薄薄的便签条,只留了一个尖尖的小角,一般人不知道的话根本不会注意到。
一整个白天,她都没有再回去,岑露白也没有就这件事联系过她。傍晚,她吃过晚餐回到君庭,入户门底端那尖尖的小角依旧如她出去时的模样,姜照雪的眼眸瞬时间漾起笑波。
为自己对岑露白的了解,也为岑露白对她的不勉强。
她欣赏岑露白从来进退有度、拿捏得当的分寸感。
她打开门,把便签条收走,暗骂自己自作多情,以小人之心度岑露白的君子之腹。她关上门,如常地去大书房翻阅史料,而后在困倦来袭时,去浴室洗澡,借此清醒一下。
正光裸着身子涂抹身体乳,岑露白打来了电话。
手机在洗手台上震动,岑露白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姜照雪的心尖仿佛被这动静带得也颤动了一下。
可以先挂断,稍后再回电话的,但鬼使神差地,她伸手接起了。
“是我。”岑露白的声音似乎比昨日要轻,开场白也比昨日简短了三个字。
第二次这样通话,彼此好像都熟稔了不少。
“嗯。”姜照雪控制不住唇角弧度。
岑露白问:“今天还好吗?”
姜照雪唇角的弧度不自觉加深:“好多了,只剩一点喉咙疼,过两天应该就全好了。”
她声音里的鼻音确实要比昨天轻很多。
岑露白淡笑一声:“那就好。”顿了顿,她主动询问:“陈姨今天没有送餐,食堂的饭菜吃得还合胃口吗?”
姜照雪失笑:“还好。”陈姨的饭菜当然更合胃口,但她也没有那么金贵,她宽她心:“食堂阿姨看我昨天没去,问我跑哪里吃好吃的了,我和她说昨天感冒了,窝在家里什么都没吃,她不知道是不是看我太可怜了,今天每道菜都帮我多打了小半勺。”
岑露白似乎被逗笑了,笑音轻轻的,全是气息,矜持而动人。
姜照雪被勾得耳朵酥痒。
她弯着眸,转换接电话的姿势,不经意地抬头,忽然在水雾迷蒙的镜子里看见了自己含笑的眼。
水润的、潋滟的,不知道是浴室热气氤氲的,还是她心底情绪洇湿的。
姜照雪神思一震,瞬间警醒。
她直觉不太对,生出慌乱,没了继续说笑的心思。本该有来有往,也主动问问岑露白那边生活的,但她停住了。
浴室的温度随着情绪冷下。
岑露白顺着她的话又说了两句,似乎想再说些什么,姜照雪适时咳了两声,提醒:“我有点冷了,刚刚在洗澡,头发还没吹。”
岑露白知进退,马上表示:“那你先吹头发吧,别再加重了。”
“嗯。”姜照雪顺着台阶下,“那我先去了。”
“好。”
电话如她所愿地挂断了,情绪却并没有如她所愿地好转。
反而好像更糟糕了。
姜照雪穿了衣服,心不在焉地吹头发,一会儿觉得自己对岑露白的好感度好像超标了,一会儿又觉得其实也还在合理范围内,岑露白不找她的时候,她也没想过要找岑露白,从没无缘无故地想起过岑露白。接到岑露白电话时,她确实是很高兴,但是,正常来说,正常人接到喜欢的、在意的朋友打来的关心的电话时,也会高兴吧。
到底还是她小题大做、杯弓蛇影了吧。
姜照雪又生出愧疚,觉得自己对岑露白太冷淡了。
人家好心好意来关心她,她却一句话都不想多说的姿态。不知道岑露白有没有察觉到。
她胡思乱想着吹完了头,出了浴室,回到大书房继续努力穷尽史料。
效率却比平时低了大半。
她很想补救般地用微信文字问问岑露白那边的天气,叮嘱她两句注意身体,但又觉得太刻意了,不好意思。
犹豫着,距离挂断电话的时间越来越久,越来越不适合说那句“我吹完头发了”,姜照雪放弃,决定让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结果第二天,岑露白就没打电话了。
“连昕说北城明天会降温。”她只在微信上淡淡地提醒了她这么一句。
姜照雪回:“好,我会注意的,你也是。”
岑露白没回复她。
姜照雪蹙眉,无法通过稍有温度又没有起伏的文字捕捉岑露白的真实情绪。
她把手机锁了屏放到一边,出神几秒,宽慰自己算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岑露白兴许根本没在意,今天没打电话也不过是因为她们本来就没有每天电话联系的习惯。
但潜意识里,她还是被这件事挂住了。
岑露白出差的第四天,天气如岑露白所说的大降温,又飘起了小雪。
姜照雪坐上郑叔的车去学校时,雪还在下,整个北城沉浸在一片肃穆、洁净的白色之中,好像喧嚣远了,沉淀千年的古韵近了,跟着纷扬的雪花降落、流淌,给城市渡上了一层庄重的美丽。
姜照雪忍不住降下车窗,在慢行的高架桥上拍了一张照片,想分享到朋友圈。
路过消息界面,她一眼扫见了岑露白的头像。
岑露白和她的聊天记录,依旧停留在昨天她回的那一条“我会注意的,你也是”。姜照雪要点【发现】的动作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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