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勤风顿时来了兴致,打趣:“露白姐让带的,那我得看看是什么好东西了。”
姜兴不为所动:“小岑最近在忙什么,好久没见她了。”
姜照雪换鞋的动作微微一顿,弯着腰没看他,状若自然:“她最近一直在出差,我都没怎么能见到她。”
因为见识过岑露白的忙碌,姜照雪不愿意多麻烦岑露白,所以除了传统需要她上门拜访的年节假日,她很少邀请岑露白过来这边。
姜兴闻言沉了沉眉,叮嘱:“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姜照雪顺从地应:“嗯。”
姜兴没再说话,姜照雪便也没再主动开启话题,客厅里只剩下姜勤风叽叽喳喳帮岑露白说好话,给姜兴介绍礼盒里都装着什么好东西的声音。
孙青再次从厨房里再次探出头,招呼:“洗手吃饭了。”
“好。”姜照雪松了口气,和姜勤风一起洗了手去吃饭。
四个人如几年前还一起生活时那样,隔着一张长桌,两两面对面地落座。姜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孙青习惯性地絮叨,和姜照雪交流着近况,询问姜照雪和岑露白的生活,姜照雪间或地回应一两句,话题不知不觉地就说到了姜勤风马上要结婚,准备要买房的事情上。
没有要姜照雪出钱的意思,只是姜勤风打听:“姐,百纳有没有什么内部价的渠道,他们最近不是有几个盘都在建吗,我看到有两个盘的地段和房型都还挺适合的。”
姜照雪咀嚼的动作停下。
她抬眸看向对面,姜兴和孙青的动作也都不自知地跟着停下,隐含期待地等着她的回答。
姜照雪心蓦地发沉,有好几秒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内部价显然是会有的,但一般都是企业给予员工或者有特殊关系的人的折扣,他们这么问,弦外之音显然是让她问问岑露白能不能打声招呼,开个后门。
姜照雪知道,他们都不是喜欢麻烦别人、负担人情的人,这样开口,明显是姜勤风买房资金压力不小,迫不得已了。
可能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岑露白一句话的事。作为百纳的接班人、姜勤风的“姐夫”,让她给自己小舅子一个自己家房子的内部折扣名额,应该不是什么太难为人的事。
可事实上,她们非亲非故,她与岑露白不是这样的关系。
姜照雪不能答应,也不可能对岑露白开这个口。
她硬着头皮应:“我不太清楚,没听露白提起过,地产这一块好像是她堂弟在管的。”
孙青没多想,点破:“你问问她嘛,万一有呢。”就算只是一点点折扣,对他们来说也是不小的数额。
姜照雪动了一下唇,欲言又止。
姜勤风看出了什么,打圆场:“没事没事,我也有听说百纳的内部折扣名额卡得很死。除了那两个盘,小宁说东边一点的那个新悦府也不错,价格也在我们能接受的范围里。我跟你们说……”
他若无其事地把话题转开,但桌上的气氛还是突兀地沉闷了下来。姜兴和孙青明显对她一点不肯帮弟弟的态度不太理解。
姜照雪食不知味。
她知道她们家人的性格,要开这样一次的口也不容易。可她有口难言。
一顿饭吃到最后,多少有点不欢而散的味道。
一点半,姜勤风上班,她也提早出门。
下到楼下,天空也已经不是来时的那片晴空了,阴沉沉地,刮着风。
姜照雪告别不同路的弟弟,缓缓地在小巷里彳亍,久违地又在心里思索,当初被明妍分手后,不堪父母的相亲催促和对她回归主流异性恋生活的期待,慌不择路地答应了岑露白第二次提出的结婚邀请,是不是只是从一个沼泽陷入了另一个沼泽。
用谎言编织成的细绳终究是不能真的救谁上岸。
她站到来时下车的路口,望着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车流,长长地吁出一口白气。
司机五分钟后也提早来了,见她笑得勉强,情绪不高,和她打过招呼道过歉后,一路也没再多话。
姜照雪逃避式地回了学校,在图书馆里呆到日落。
六点半,她自己叫了车回到君庭,出乎意料的,本该越近春假越忙碌的岑露白居然在家。
她穿着烟灰色的西裤和白色的半高领毛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修身得宜的裁剪把她的线条勾勒得很柔美。
听到开门声,她回过身来,点头朝着姜照雪落落一笑。
灯火温暖,她笑颜明净,像落雪后初晨吹面拂过的微风。清冽又温柔的感觉。没由来的,姜照雪烦乱了一下午的浮躁心绪都静了下来。
第8章 勾得人耳朵痒痒。
姜照雪略略一颔首,算打过招呼,矮下身去换鞋。
岑露白没动,站在原地继续通话,姜照雪听见她清润悦耳的嗓音不时响起,说的是她完全听不懂的粤语,配合着她不疾不徐、淡定平和的语速,冷清到极致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味道。勾得人耳朵痒痒。
姜照雪走神,直觉做岑露白的下属,听她说话应该是一种不错的享受。
嗯,前提是如果不挨骂的话。
她想着,紧绷了一下午的下颌线条有了不自知的松动。
难以想象岑露白发火的样子。感觉她就算生气应该也只会是冷冷地睨着,用气场压人。
她无意偷听,直起腰进门,用眼神和岑露白打招呼,示意她先回房了。
岑露白依旧是面向着她的,乍然迎上她放晴了的容色,似乎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才换了普通话,淡声表示:“稍等一下。”
姜照雪听出这是对她说的。
没让她多等,岑露白不知道与对面说了什么,快速地结束了通话。
她乌眸中是令人舒服的温和,询问她:“你吃过了吗?”
姜照雪没必要撒谎:“没有。”
她一个下午都心烦意乱的,不知不觉就错过了食堂晚饭时间。没有心情特意出去吃饭,她便打算回来后随便吃两颗小面包凑合。
岑露白的笑意明显舒展,邀请:“那刚好,我们一起吃一点?陈姨傍晚来过了。”
“你知道的,她每次量总是做的很多。”仿佛有些许苦恼。
姜照雪没预料过能从她口中听到这样的语气,眸光瞬了瞬,被她情绪带动,忍不住也向上翘了翘唇角,放松下来。
“那……沾一点点你的光?”她有了心情开玩笑。
岑露白莞尔:“不是,是帮我大大的忙。”
姜照雪笑意加深,没好意思与她多贫嘴。
两人一前一后洗了手,进入格调温馨但鲜少有人踏足的餐厅。
简约复古的的吊灯下,岑露白站在中岛台前,挽起绣着精致暗纹的袖口,自然地要帮两人盛饭。姜照雪主动:“我来吧。”
岑露白侧目,姜照雪坚持。
她靠近了些,伸手从岑露白手中取过瓷碗和盛饭勺,细白的长指不经意地覆在岑露白的指节上。岑露白僵了僵,松手了。
她让出位置,靠在一旁看姜照雪秀雅的动作。
蒸腾的热气柔化了姜照雪眉宇间似有若无的清冷,她微微垂着眸,长睫如蝶翼,向下是秀挺的鼻梁,柔润的红唇。
岑露白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刚刚被轻触过的指尖。
“这周周日,你时间方便吗?”她语意不明地问。
姜照雪不假思索:“没有,怎么了?”
岑露白说:“再过十几天,就是除夕了。”
姜照雪:“嗯?”
岑露白表示:“下下周我会比较忙,方便把去探望叔叔阿姨的时间提早到这周周日吗?”
姜照雪这才慢半拍地反应到岑露白在说什么。
北城有习俗,过年前的农历奇数日,已经结婚了的女儿该带着另一半回父母家探望,送些年礼,俗称送年。
明明是虚假的婚姻,却要把这些亲密的婚后习俗做得滴水不漏。姜照雪每次和岑露白谈及这些,总有一种微妙的不自在。
她尴尬回答:“方便的,没事,如果你忙的话,我自己回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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