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是要让人家女儿远嫁,姜兴和孙青都希望能表现出最大的诚意,让人家能够放心把女儿交到他们手里。
“你弟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时挺机灵的一个人,一见到人家父母,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我和你爸都是没文化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和人家谈得来。”孙青发愁。
姜照雪好笑,猜测他那是拐了人家女儿的心虚。
她看桌面上的计划表,都是可以调整的,便答应:“好,这两天刚好没事。”
孙青欢喜:“好咯,那我让小风定好机票,把时间发给你?”
“好。”姜照雪答应。
没一会儿,姜勤风果然把机票信息发了过来,附带了两个“比心”的表情。
姜照雪笑着看具体的时间,没理他。
晚上岑露白应酬晚归,姜照雪正在书房赶工本来安排在明天下午做的PPT,见她回来了,转过椅子,和她闲聊,说到了这件事。
岑露白倚靠在门框上,摘了一边的耳饰,自然问:“要我和你们一起去吗?”
她眼里含着一点酒后独有的潋滟,嗓音和柔,听得姜照雪心软。
奔波到底是疲累的事,姜照雪不想她平添行程。
她推辞:“不用啦,太多人的话,架势太大,可能也会有些吓人?”
岑露白思忖:“好像是有点。”
姜照雪邀请:“你不进来吗?”
好几分钟了,她一直站在门边,没有进来的意思。
岑露白摇头,勾唇说:“今天去的地方有点乱,一身的酒气和烟味,不想醺到你。”
姜照雪失笑:“我不介意呀。”
岑露白说:“我介意。”
她注视着姜照雪,眼波微热,空气中有一种彼此间心知肚明的缠绵在流转,但又有一点欲说还休的微妙。
姜照雪心波跟着荡动,想矜持,却还是翘了一点唇,泄露心意。
她试探性地行使了一丢丢伴侣的权利,要求:“那你下次少喝一点?”
岑露白笑意加深,应:“好。”
再理所当然不过的听话样子。
姜照雪忍不住笑,岑露白也笑,眉目清隽,很温柔的模样。
要不要,要不要想办法再问一次,姜照雪犹豫。
岑露白没有察觉,等了半晌,发声:“那我先去洗澡了。”
姜照雪回神,连忙应:“嗯,好,你快去吧。”
明明还没问出口,心脏却已经跳得像是要蹦出胸口了。
怎么办?姜照雪纠结地拧钢笔笔帽,她好像找不到再问一次的时机,也不好意思直接用亲密行为去试探。
为什么岑露白可以这么淡定,这么从容?好像一点都不受困扰。
难道对她来说,成年人之间,有时候有些话不一定都要说得那么分明?还是,其实她依旧在徘徊。
只不过,要么和她谈恋爱,要么不和任何人谈恋爱?
姜照雪柔肠百转,欲进又止,总少了那么一点笃定不会被拒绝的底气。
第二天中午,她和姜兴、孙青、姜勤风、殷宁一起踏上了去往海城的路途。
飞机在傍晚降落,殷宁的父母前来接机。
姜照雪如岑露白要求的那样,在下机的第一时间和她报平安。
岑露白秒回:“好。”顿了顿,和她报备:“今天晚上要开语音会议,可能会比较晚。”
没头没尾,但不知道为什么,姜照雪一瞬间就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今晚不能够和她视频了。
明明也没有约定过这种事的。
姜照雪弯眸:“好,那你忙完了早点休息。”
岑露白应:“好。”
姜勤风突然低语:“姐,被我拍下来了哦。”
姜照雪:“?”
姜勤风拿着手机给殷宁看,一副放大照片仔细看的姿态:“啧啧啧,笑得好甜哦,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我姐笑成这样哦。”
殷宁看看照片又看看姜照雪,想笑不敢笑。
姜照雪:“……”
姜勤风说:“打包发送给露白姐吧?”
姜照雪:“?!”
“姜勤风!”她难得压低声音,恼得明显,伸手要去夺姜勤风的手机。
姜勤风久违地看到姐姐自出柜离家后,再次在他们面前流露出这样真实、生动的神采,把手机举高了,笑得又贱又讨喜。
姜兴制止:“闹什么闹,多大人了,来这里做什么的,拎不拎得清。”
语气严肃,眼里却也有里几不可觉的笑意。
姜照雪伸手试了两下,实在够不着,索性放弃,只敛了神色说:“你最好等会儿在叔叔阿姨面前也能这么得意。”
打蛇打七寸,姜勤风顿时萎了。
“姐,我开玩笑的啦,怎么可能会把这种照片发给露白姐让她嘚瑟的。我删掉啦。”他放下手,当着姜照雪的面把照片删掉,伏低做小。
姜照雪只稍稍瞄了一眼就耳根发烫,确实有些太夸张了。
她若无其事地转回头,一副不与他计较的模样。
孙青骂儿子:“出息。”
姜勤风嬉皮笑脸地受着。
接机口,殷宁的父母已经严阵以待,远远地看到他们,挥了挥手,姜勤风顿时变脸,正了神色,一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青年才俊模样。
姜照雪在心里替弟弟捏把汗,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
好在殷宁的父母虽然都是面冷严肃的人,但并不是真的不能沟通。对姜勤风这个准女婿,他们虽算不上十分满意,但木已成舟,结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所以他们表现得也很客气,礼数周全。
姜照雪长得太乖太明净,惯来讨长辈喜欢,不言不语,只凭样貌就已经是那个最得长辈眼缘的孩子了,可她偏偏还知书达理,明媚善言,活脱脱的一个别人家的理想女儿模样。
不过半席饭,殷宁父母就对她青眼有加,很爱与她说话。
能够用心教出这样芝兰毓秀的女儿的家庭,大抵也是坏不到哪里去的。他们心顿时放下大半,一餐饭,渐生和乐,宾主尽欢。
十点多,一行人吃过晚饭,逛过外滩和步行街,在街口分手。
殷宁随与父母回家住一晚,姜照雪他们一家四口自行步行回酒店。
酒店距离不远,姜兴与孙青走在前面,复盘今晚与亲家的对谈,姜照雪和姜勤风漫不经心地跟在后面,时不时交谈两句,拍两张夜景。
海城的灯火辉煌,车流不息,是与北城不一样的秀丽。
姜照雪忍着才没给岑露白分享照片,怕打扰她开会。
“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一到人家父母面前就怂,一点男人样子都没有,别说人家了,我都瞧不上。”不知道说到了什么,前面姜兴忽然停下脚步,数落姜勤风。
孙青在一旁点头附和。
姜勤风有苦说不出。
他大学第一次来海城见殷宁父母时,殷宁父母叫来了好多亲戚,三堂会审,差点没把他说自卑了,他能不怂吗。
可他不能说出来平添矛盾,只能说:“我紧张。”
姜兴气不打一处来:“你紧张个屁。”
他看姜照雪一眼,想起来举例:“你看小岑第一次来我们家的时候,我和你妈够低气压了吧?人家紧张了吗?”
“人家那叫一个不卑不亢,宠辱不惊!”岑露白要是姜勤风这样表现,他当场就把门摔了,根本不会让她进门。
这还是时隔两年,他们第一次说起对岑露白的印象,姜照雪眼里漾出光亮。
姜勤风嘟囔:“那能一样吗?人家大老总也不是白当的。”
姜兴:“……”
姜照雪帮姜勤风解围,转移话题:“你们当时怎么突然就松口了?”
她是真的好奇。
她记得岑露白第一次来家里的情形。
那何止是低气压,简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也不知道那时候岑露白是抱着怎样的心思牵着她的手踏进去的,后来居然还真的能全须全尾,让她妈硬扯着一点笑送她们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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