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哭笑不得。
因为他就真的差点被打死了。
微微叹了口气, 郁詹苦笑, 伸手放在了时故的头顶, 后者一缩,似乎是想躲避,可惜身后的山壁限制了他的动作,无奈之下,时故便只能僵硬着,任由郁詹在他头顶胡作非为。
好在郁詹并没有太过过分,只是在他头顶摸了摸,声音中带了点感慨。
“现在的你,还真能做我师父。”
“但……”
郁詹一顿,并没有把话说完。
但我一点也不想你做我师父。
昨日,袁恒还告诉了他一件事情。
——时故才二十一岁。
二十一,比他还小五岁。
一向自认绝世天才的郁詹又一次怀疑人生。
别看郁詹现下的修为比之时故差不了多少,可其实,若是正常修炼的话,郁詹顶天也不过能达到个元婴期。
而时故……
时故这修为,说句逆天,天都觉得委屈。
他说着,盯着时故的眼睛一动不动。
他的眼睛本就攻击力十足,此刻又蕴含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看上去充满了侵略性,时故原本还僵硬着让他摸头,忽然浑身一颤,意识到一个问题。
郁詹……
郁詹……他看见他发病了。
他会怎么想?
不知为何,时故怕极了再露出郁詹过去那审视嘲弄瞧不起,还带着一丝怜悯的眼神。
“你怎么了?”郁詹一愣,连忙握住了时故的肩膀,时故却反而更受刺激,不断地沿着山壁后缩,扭头避开郁詹的视线。
宽松的衣物随着他的动作略微下滑,露出一截白到刺眼的肩。
尽管十分的不合时宜,郁詹还是赶紧撇过了头,不敢看向那个位置。
之前合身的衣物已经被扔到了河里,时故现在身上穿的,乃是当初郁詹给时故储物袋时随手扔进去的,一件素白色的法衣。
只是同为素白,这身衣服却和时故平时随意穿的朴素简单的衣服不同,布质丝滑,一看就绝非凡品,只可惜穿起来实在是过于复杂,时故显然是不太会穿,将一身衣服胡乱地裹在身上,稍稍一动,就大片大片的滑落。
“别看我……”时故呢喃着,声音带了点沙哑。
也不敢看啊……
郁詹下意识在心里想道,随后,又发现事情好像不对。
于是他僵硬地探出手,将时故滑落的衣物拉了上去,这才稍稍舒了口气,转头看向时故。
时故又哆嗦了一下,胡乱地伸出手,别过头。
“……别看、别看。”
“别怕,别怕,是我。”努力放低声音,郁詹小心安抚着时故的情绪,拇指一下又一下摩挲着时故的后脑,可惜,这样的效果似乎并不大。
时故依旧后缩。
犹豫了一下,郁詹探身,半强迫地将时故揽在了怀里。
猝不及防被他抱了个满怀,时故立刻开始挣扎起来。
可挣扎了还没到小半刻,他又怕自己控制不住,会让郁詹再次受伤。
于是小心翼翼地收敛一点,再收敛一点。
收到最后,时故绷紧的身体渐渐放松,就这样软软地靠在了郁詹怀里。
砰砰砰杂乱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许久许久都无法稳定,时故分不清哪个是他的,哪个是郁詹的,他只觉得,此刻抱住自己的怀抱很宽,也很温暖。
这感觉很是陌生,似乎自母亲死后,温暖这个词就同他再没有任何瓜葛,但时故很喜欢这样的温暖,甚至连病情带来的慌乱与焦躁都抚平了许多。
“现在可以告诉我,怎么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郁詹的声音才再一次响起。
二人还维持着拥抱的姿势,温热的呼吸喷在了时故的脖颈之上,痒痒的,让他不由自主地躲避了一下。
只是躲到一半,他又舍不得这样温暖的怀抱,秀气的眉毛纠结地扭在一起,最终又犹犹豫豫地再次贴了回去。
郁詹挑眉,一把将他搂得更紧。
“……我没有药了。”被郁詹的力道弄得一个趔趄,时故趴在他怀里,沉默了好一会,才低声说道。
闻言,郁詹顿了一顿,随后将他轻轻放开。
微凉的空气再一次侵入了二人之间的间隙,时故垂眸,莫名就有些不大开心。
可惜郁詹没能看到时故此刻的情绪,事实上,他还在懊悔自己刚才是不是太过无礼,有没有显得太不矜持。
“……时故。”犹豫了一下,郁詹还是向时故开了口。
“你是不是……生病了?”
空气忽然变成了一片沉默。
怀中的时故猛地一僵,眼中慌乱显而易见,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张张合合半晌,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后,他猛地推开郁詹,又要自己缩到角落里蹲着。
可惜,他忘了自己的劲儿有多大。
“轰——!”伴随着一声巨响,小小的山洞塌了一角,漫天的灰尘挡住了时故的视线,而待到灰尘散去,郁詹狼狈地坐在一堆乱石之前,表情还带着一瞬间的茫然。
时故:“……”
时故愣愣地微张着嘴。
郁詹幽幽地看了时故一眼。
时故咬唇,无措地站在原地,好好的衣角让他揪成了一团,连带着方才被郁詹拉上去的衣服也又滑了下来,一路滑到胸侧,刺目的白逼得郁詹瞬间闭眼,一瞬间什么脾气都没有了,耳根微红地转过身,连忙咳了一声,道:“没事,不想说可以不说,我不逼你。”
“但是时故。”一瘸一拐地走回时故面前,郁詹面色一正,“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
对于这话,时故的回应是低下头,一言不发。
不过这一次,知道时故是生病以后,郁詹再不像从前那般说完话就抛下时故一个人胡思乱想,而是伸出手,在时故的头上揉了揉。
下一刻,时故直接钻进了郁詹怀里。
这里很温暖,他很喜欢。
钻进怀里这件事,本身并没有太大问题。
但是,二人此刻的姿势是一个大大的问题。
昏暗的山洞之内,时故蹲坐在地,伸手抱着郁詹,毛绒绒的头贴在郁詹的小腹,完全没有意识到郁詹此刻的不对劲。
摸头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僵在了原地,郁詹过了好一会才低下头,那迟缓的速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时故附体。
“你知不知道……”
浑身僵硬,郁詹很想问问时故,知不知道这种行为意味着什么。
然而,还不等郁詹说完,时故便先疑惑地抬起头,并眨了眨眼。
郁詹:“……没事了。”
……
二人就这样在山洞里窝了两天。
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药了的缘故,时故一直处于一种对外界极为敏感的状态,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提心吊胆,哆哆嗦嗦地蜷成一团,一度让郁詹十分担忧于他的病情,生怕一不小心就出点什么问题。
但好在,后来他发现当自己抱着时故的时候,时故的状态明显能够好上很多。
这让郁詹略感欣慰,并且生出了一种时故原来这么依赖我的得意与欣喜,就可惜,时故由于一直蜷着抱着,没让郁詹找到一点给他加衣的时间和契机,这让时故的衣服总是滑上来又滑过去,也让郁詹一直处在一种甜蜜的负担里。
秘境开启的三天时间很快靠近,大地也开始微微战栗,按照这个架势,约莫还有半个时辰,众人就会被全部驱逐出秘境。
郁詹抬头望了望洞外,随后,又垂头看向了怀中的时故。
时故已经睡着了。
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睡着的时故看上去比之往常还要乖巧秀气,只是眉头微皱,两只手也死死揪着郁詹的衣服,不知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
郁詹抬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在他眉间轻按,试图强行将他的噩梦给按回去。
神奇的是,就这么个不靠谱的方法,居然还真就有用,没一会,时故眉头舒展开来,紧绷的身体也逐渐放松,只是勾着郁詹衣角的手才不愿放开,好像悬崖边的垂吊者,只要松手,就连那最后一点挣扎的机会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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