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女人温柔地在他头顶上摸了摸,眼中,却是流露出些许担忧。
这担忧让郁詹有一点不祥的预感。
就像是为了验证郁詹的想法,一个声音响起,语气中满是焦急:“小亦,快带孩子走!那帮人又找来了!”
闻言,郁詹一愣,循声望去,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男人一进来就立刻就冲到了白亦面前,脸色万分难看,一把抱起了摇篮,匆匆向外走去。
见状,白亦面上的血色瞬间消失,连忙跟上了男人的步伐。
郁詹注意到她脚步有些虚浮,而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女人才刚刚生产了没有几天。
什么事情如此慌张,连月子都不坐也要赶紧逃走?
郁詹皱眉,正要迈步跟上去之时,幻境却十分贴心地,再次调转了画面。
这是个十分狭窄的空间,空间内,皮质的座椅占了绝大多数的位置,郁詹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番,心中大致有些估量。
大概,是同马车差不多的东西。
郁詹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很快做出了判断。
只是还没等他在心中将此物赞扬一番,前方夫妻二人的对话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小亦,你真的觉得,我们能够保下这个孩子吗?”
时高驰的声音十分沉重,几日的东躲西藏让他看上去憔悴了一圈,身上的衣服也是皱皱巴巴,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更换。
不过郁詹发现,他的衣服并不是先前他所看见的那一套,想必距离之前的匆匆离开,已然过去了好几天。
而对于他的问话,白亦只轻轻摇了摇头。
婴儿时故被她抱在怀里,此刻睡得正沉,白亦摸了摸他的脸,眸光温柔中透着坚定。
“不管能不能,我们都不能把他交出去。”
闻言,时高驰顿了顿。
一丝犹豫自他面上闪过,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好一会才低声道:“小时他……确实不是正常的孩子。”
白亦给时故整理衣服的手停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听着时高驰的话语。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将小时交给他们,或许能够将他治好也不一定?”
一道白光闪过,却是郁詹猛地甩出了一道灵力,试图抽死眼前这个傻逼。
可惜,灵力对回忆中的人毫无用处,扔出去之后,就仿佛石沉了大海。
天真。
郁詹冷冷地想。
若是时故真是生病也就罢了,可若是不是,将他送出去,只会毁了时故一辈子。
白亦显然和郁詹是一个想法,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同时高驰进行了好一番争吵。
而在这争吵之中,郁詹大致摸清楚了事情的前后经过。
时故那日在医院的异常其实并没有引起大范围的注意,大部分人都以为是发生了地震,就这样糊弄了过去。
只除了……当时近距离接触过时故的几个医生。
医生们并没有就这件事情多说些什么,甚至还保证自己绝不会将这件事情传扬出去,态度相当友好,可时高驰和白亦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连多住一天院都不敢,当天下午便匆匆忙忙离开了医院。
可惜,该来的终究会来。
也就是在第二天的半夜,他们居住的屋子就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带头的是个三十多岁的高大男人,站在屋子门外,颇为礼貌的敲了敲门。
但是就时高驰在监控中看到的情况而言,这人可着实算不上礼貌。
——好几个荷枪实弹的黑衣人跟随在那人身后,好似无声的威胁。
不过幸运的是,早在白亦意识到时故不对之际,就让时高驰在各个街道上都装上了摄像头,因此这帮人刚一出现,她就立刻拉着时高驰连夜跑走。
可对方却像是能够定位到他们似的,没过两天,便又一次卷土重来。
白亦甚至还接到了对方的电话,电话那头言辞诚恳,表示只是想研究一下,并没有什么恶意。
对此,白亦直接挂断,并在第二天果断扔了手机换了车,抛弃了一切可能暴露自己的东西,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那座城市。
这个选择显然是对的,至少,让他们有了之后数年的安生日子。
一家人在一个小镇定居了下来。
小镇很小,经济也不算发达,但胜在温馨,三人住得也还算开心,只除了时故偶尔的一时半刻,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灵力。
又是轰隆一声巨响,院子里新搭建的帐篷再一次坍塌,随后,时高驰过来,上来就对着时故的屁股一通好揍。
郁詹拳头捏得死紧,十分想给时高驰也来上一通暴揍。
“我不是让你控制住控制住!为什么又失控了!”
时高驰的声音很是愤怒,吓得时故一声都不敢多吭。
而这时候,时故还只有两岁的年纪。
时高驰冷冷看着小心翼翼站在原地的孩子,心中气焰滔天。
这些日子里,他每一天都处在时故会被发现的恐慌里,一日两日还好,时间长了,是个人都扛不住。
狠狠抬起手,时高驰还想再打,可是当看见瑟缩的时故,他忽然,又觉得不忍心。
时故有多努力,其实他都能感觉到。
至少像这样的失控,时故已经从一周一次,缩到了一两个月一次。
叹了口气,他终究是没有打下去,并将时故抱进了怀里。
小小的时故愣了一下,犹犹豫豫地将手环在时高驰脖子上,轻声道:“对不起。”
时高驰一顿。
他其实很想对时故说,这并不是他的错。
可是他又怕时故会就此放纵自己,真的不把这件事当成一个错误。
最后,时高驰选择了冷着脸,淡淡道:“没关系。”
第六十七章
于是就这样, 又是两年过去。
时故对于灵力的控制越来越得心应手,近一年以来,几乎没有再出现过失控的情况。
可是时高驰却还是始终不让他出门, 日日将他困在屋中,大有将他关个一辈子的趋势。
对此, 郁詹并不赞同,在他看来, 这根本就无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完全是治标不治本。
可他也清楚,对于两个无权无势的普通凡人, 这个方法, 确实也是当下最稳妥的选择。
郁詹默然, 静静看着在院子里自己跟自己玩的时故, 刚满四岁的他看上去仿佛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眼睛很大,总是扑闪扑闪地盯着旁人, 仿佛会说话一样, 和后来那个空洞的时故, 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他懂事得格外早, 与其余同龄孩子相比更是早熟得令人心疼,甚至还会在父母偶尔流露出愧疚的情绪之时, 紧紧抱住他们的大腿,奶声奶气地说着一些安慰的话语。
可再如何听话懂事,有些属于孩子的天性, 却是无法遮掩。
这一天, 时故隔着自己院子的栅栏, 看到了外面走过的一个同龄小孩。
——为了防止时故控制不住灵力会让邻居们发现, 白亦和时高驰早早就将家搬到了远离城镇的郊区,因此,这差不多是时故第一次看到同龄人。
而自此以后,时故的笑容就少了许多。
懵懂的他第一次有了些许自己的心事,时常会看着院外发呆,眼中的渴望便是郁詹这么个向来心硬之人,都看一次难受一次。
常人唾手可得的自由,对于时故而言,从出生起便是一种奢侈。
郁詹走近,试图摸一摸时故的头。
可惜,摸了个空。
他一顿,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
之前戳到时故脸蛋的事情仿佛是个错觉,现在的他,完全无法同时故有任何触碰。
于是郁詹只能徒劳地垂下手,虚虚地将时故搂在怀中,心中酸涩。
郁詹尚且如此,作为时故的母亲,白亦的心情自是不用多说。
她开始频频地同时高驰提出带时故出门的要求,只可惜,每一次都被时高驰拒绝了。
于是终于有一天,白亦同时高驰发生了一次剧烈的争吵。
郁詹听得眉头直皱,可偏偏,又没有办法阻止。
幻境的时间流逝与正常不同,不过郁詹也算是看了一段时间这家人的相处模式,对他们有了一定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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