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把东西藏到高处的密闭空间,这是什么习性?乔昼在心里疑惑地想。
电梯上的东西已经没有了,此刻应该正在快乐地和华平安玩你追我抓的游戏,满足了自身好奇心的乔昼跳下椅子,不忘将椅子端端正正地放回客厅里,开始搜寻其他的证据。
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将整个房子都翻腾了一遍后,就算是乔昼都不得不承认,华平安这招坚壁清野真的是有点绝。
不过没关系,找不到证据,他可以询问当事人啊。
华平安喘着粗气,一路往六楼飞奔,厉鬼刻意发出的呼吸声不远不近地打在他后脖颈的那一小块皮肤上,它追逐玩弄他,就像是恶劣冷酷的猎手玩弄无法逃脱的猎物。
显然,这个鬼认为前方的人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逃脱自己的手掌心了,现在是它从中获取额外福利的时间。
乔昼站在楼道拐角处,听着下面杂乱的脚步声往上冲刺,抖了抖手里的钢管,闭上眼睛平心静气地开始默数。
五、四、三、二、一——
满头大汗几乎是飞奔着跳上楼梯口的青年刚露出一个头,迎面一根钢管就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斜着捅了出来,华平安瞳孔一缩,他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人体狂奔带来的巨大动能就挟裹着他一头撞上了这根钢管。
咚一声巨响,连握着钢管的乔昼都虎口发麻,有种钢管即将要脱手飞出的感觉。
守株待兔。
他给倒下的华平安做了个简单注解。
追着华平安的鬼已经到了面前,看着那个四肢反关节拧转、如同一只蜘蛛般在地上手脚并用攀爬的鬼,乔昼将昏迷过去的华平安拖到自己身后,钢管遥遥一点鬼的面门:“我的受害者还活着,想动我的话,最好和它先打一架。”
将张定河拖出来利用了一把刀乔昼脸上不见丝毫愧色。
不出他所料,这只蜘蛛人怨毒的瞳孔里出现了点犹豫,它频频打量着被他藏在身后的华平安,视线里都是贪婪的光,乔昼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表现得稍微弱气一点,或是有丁点没注意到的地方,这只鬼就会扑上来把华平安拖走。
但是,在其他鬼的狩猎范围里,抢走它们的指定猎物,似乎也是这些鬼所忌讳的。
分工职责还挺明确的,乔昼这么评价了一句,倒是便宜了他。
观察了一番,见乔昼的神态动作都表明了对华平安坚决的庇护,想要抓到华平安,就必须先干掉这个突然跳出来的人类……但这是个有主的人类。
蜘蛛鬼停在了原地,它不是很想无谓地和同伴打架,鬼打架可是很凶残的,说不得就要丢上几个器官,虽然这些器官也没什么用了,不过能留着为什么要丢了。
乔昼察觉出了它的犹豫,迅速得寸进尺:“我不耽误你太长时间,你告诉我这里发生过什么,你是怎么死的,我就把他给你。”
他的表情真挚极了,好像真的将华平安当做了一个有用的筹码。
这个要求对蜘蛛鬼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它堪称利落快速地游走进屋内,给乔昼表演起了单人情景剧。
总结一下,这就是个没什么新意的激情杀人故事,合租的室友在日常生活中因为各种原因而发生口角,又牵扯到了金钱纠纷,种种因素叠加之下,一个人抄起椅子砸死了自己的室友,并试图将其肢解未果,从而成了华平安到来的契机。
生动形象地表演完了单人情景剧的蜘蛛鬼,扭过头来阴森森地盯着乔昼,无声地催促他将凶手交给自己,而被鬼这样看着的乔昼,则抱歉地举起了双手,脸上挂着带有歉意的温文笑容:“那个,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醒来,反正就……”
他脚边原本躺着个昏迷华平安的地方,此刻已经空空如也。
蜘蛛鬼以肉眼可见的变化愤怒起来,它扭曲肿胀的身体再度膨大了一倍,反转的关节上绷着惨白发青的皮肤,亮晶晶的脓黄液体在被撑得薄薄的半透明皮肤里晃荡,好像随时都会因为骨头刺破皮肤而爆炸喷溅。
在攀爬着血痕的脸上,鬼物特有的怨毒阴狠神色前所未有地浓重,乔昼自然地掩去了他用力踢醒华平安的事实,相当识趣地伸出手指一点楼梯,快速补充:“ 他想去502,现在刚下楼,应该还在窗台那边,另外……四个小时好像快到了。”
蜘蛛鬼暴怒的神色顿了顿。
在杀掉面前这个人类、和另一个鬼打一架,与赶紧抓住自己的猎物之间,蜘蛛鬼斟酌了半晌,还是选择了后者。
四肢贴地窸窸窣窣的声音游蛇一般滑下楼梯,乔昼安安份份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乖巧得像是一只兔子。
捂着腰跌跌撞撞地顺着楼梯向下狂奔的华平安眼前金星一圈一圈地转,他是被乔昼强行踹醒的,醒来不到十秒,他就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个不怀好意的邻居竟然将他当成了和鬼谈判的筹码,想从鬼口中问出案件的前因后果!
华平安气得咬牙,但他又没什么办法,他不仅不能打断鬼的表演,还要小心翼翼地屏着呼吸,在乔昼的掩护下爬到楼梯口逃命,免得打扰沉浸在自己的戏剧世界里的蜘蛛鬼。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乔昼叫醒他又放他走根本不是出于什么善意……或许可能会有这么一点因素在里面,但更多的就是为了牵制蜘蛛鬼。
只要华平安活着,蜘蛛鬼就永远会以他为第一目标,而乔昼……他就是浑水摸鱼来捡了个大便宜!
想到这里,华平安恨得咬牙切齿,但心里不可遏制地升起了一丝佩服。
能在游戏场里把鬼当人一样算计得这么自然,且利用起来这么轻车熟路一点良心包袱都没有的,必定是了不起的玩家,说不定以后还能在天梯排行榜上见到他,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去认识一下呢?
这么想着,他感觉被钢管敲打过的大脑又嗡嗡地痛起来,里面的脑浆好像都成了一碗豆腐脑似的糊糊,正在脑壳子里快乐自由地翻滚。
……还是算了吧。
华平安顺着402打开的门钻进去,小心地将门阖上一半,保持一个被急匆匆冲下楼的人无意间碰到了一下的角度,然后熟练地钻进床底,将自己贴着床板挂在了床下。
这个刁钻的角度,除非有人特意探头进来往上看,不然就算是跪下来掀起床单也看不见什么。
他打算就在这里安静地躲过四个小时,不是他不想去五楼再搏一把,但他下来时五楼那种恐怖的动静足够让所有雄心壮志都烟消云散。
所以张定海……那个玩家,到底在五楼做了什么啊。
因为502的门关着,华平安无法看见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不过仅仅只是听声音,都能想象到屋内是何等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
——他确信他在下楼时听到了一声古怪的碎裂声响,像是某种坚硬的骨骼被活生生捏碎,咯吱咯吱地裂开,刺破血肉和皮肤,向着四面八方生出惨白的花朵。
乔昼当然不是聋子,他也能清晰地听见五楼的动静,不如说,断头鬼能撑到现在,已经让他大为吃惊了。
毕竟是一个头和一个完整厉鬼的战斗,结局是可以预料的。
乔昼正提着一桶从华平安家里翻出来的食用油,一路走一路将它洒在地上,而在他走出来的602里,被拧开的煤气罐正嘶嘶喷着气,窗帘、沙发上都是油渍,混乱的痕迹一路随着乔昼的步伐往下蔓延,他还很有闲心地蹲在502的门口,顺着门缝往里头倒油,顺带拿着矿泉水瓶子往里灌水。
所有开着门的房间都被他搜刮了一通,能找到的易燃液体被他翻出来四处抛洒,顺手拧开了所有的煤气罐,并打开了电器总闸,做这种事情相当能满足人的破坏欲,不过对于乔昼来说,他也无法从中得到什么快感。
乔昼最后拎着一瓶医用酒精,随手砸在地上,脱下沾满了各种液体的衣服和鞋子扔在外头,赤着脚走进一楼连通着602的电梯。
打火机啪嗒一声拧开,从电梯合上的门缝里往外飞出,落在湿滑的地面,瞬间燃起一片幽蓝的火焰。
终于摆脱了断头鬼的死缠,从502破门而出的张定河此刻狼狈不堪,它的四肢都被活生生撕扯了下来,又被它自己用粗暴的手法按了上去,勉强算是逃离了作为残疾鬼的命运,但这样的厮杀对它而言没有任何好处,看看它被咬开的肚子就知道了,里面腐烂的肠胃器官顺着它的动作不断往外滑落,它要一边移动一边腾出手捞起这些滑腻的东西塞回肚子里,还要注意不把什么多余的东西一起塞进去,实在是辛苦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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