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凛站在桌子边,道:“等我考完乡试院试,林叔打算去何处做生意?”
“还没确定,但肯定要找个繁华些的地方。”乡试要八月才开始,院试在乡试之后,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够林真琢磨的。
他把装着珍珠还有玉佩簪子的两口箱子和自己的银票放一块儿,再把县令送的银锭子拿出来,剩下的砚台,墨,笔则递给顾凛:“既然县令叫人打听到了乡试的消息,你过了年便专心温书,其他的少想。”
说这话的时候,林真大部分是冲着他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去的。
顾凛黑沉沉的眼睛望着他,突然弯腰在他唇上碰了一下:“从小到大,我最听真真的话了。”
林真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寡情俊气的面容放大放大再放大,唇上被温热的东西碰了一下。
林真猛地捂住自己的唇:“顾栓子!”
林阿爹突然从堂屋里走过来:“怎么了,栓子怎么了?”
林真手掌下的唇死死抿着,站在他身前的顾凛回身望向林阿爹:“没事阿么,我放东西的时候急了些,林叔怕里面的东西坏了。”
林阿爹一听放下了心,对顾凛道:“你那些东西金贵,小心些最好。”
顾凛点头:“知道了阿么。”
他偏身对林真道:“林叔我先出去。”
林真瞪着眼睛看着他,一双本来就带着稚气的眼睛这会儿更大更圆了,像炸了毛的猫,锋利的爪子下一刻就要挠到顾凛身上。
林真望着顾凛离开的背影,狠狠搓了搓唇,脑袋里全是一句话循环播放。
顾凛今年还没十五岁,顾凛今年还没十五岁,在现代那是初中刚毕业的年纪,他居然被一个初中生亲了!
见鬼了见鬼了!
林真“啪”地关上柜子,拍了拍脸在屋子里走过来走过去,直到唇上那怪异的感觉散得差不多了,才心里乱糟糟地走出去。
第159章
“哥,你嘴巴怎么了?”林真刚从屋子里走出来,林小幺突然看着他的嘴唇问。
林真下意识捂住嘴,但意识到自己这么激烈的反应太奇怪了,他正想找一个不那么离谱的理由,林小幺道:“是刚才的米花糖太烫了吗?”
林真赶紧点头:“嗯嗯,是有些烫了。”
“我屋里有薄荷膏子,我拿来给你擦擦,是之前我烫着手买的,效果很好。”林小幺看他三哥的唇,本就泛着一层浅浅红色的唇现在红得更厉害,被他比常人白皙几分的皮肤衬得更显眼了。
林真已经懊恼刚才搓的时候太用力了,而且面对什么都不知道的林小幺,更是尴尬得不行。
他眼神有些飘忽:“没事,用不着薄荷膏子,过一会儿就好了。”
“可是……”林小幺还是有些担心,看起来很红唉。
林真拉着他的手:“我们快去把丸子酥肉炸了吧,明天就二十九了,事儿还多呢,到时候来不及。”
*
腊月二十九,家家户户打扫前屋后院。
三十除夕夜,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里,林家众人坐在用两张桌子并在一起的桌子前,吃着年夜饭。
桌上的菜菜色不算多,但份量管够,虽然比不上去年全年,但也比五六年前过年的时候还要勒着裤腰带饿肚子强。
林阿爹和林父坐在上位,两边坐着林大哥林二哥林大嫂林二嫂,然后是林真林小幺,再下面则是顾凛林柱子林石头还有林槐香他们。
也就是村里,哥儿和女娘可以上桌吃饭,镇上那些人家,桌上只能有汉子和小子,哪怕年纪再大的女子和哥儿都不能上桌。
对此,林父的说法是,干了活还不让上桌,那不是又要牛犁地又要杀牛吃肉吗?
不管别人家怎么样,林家都不兴那套。
林父放下林真做的糖味比较淡,适合大人喝的饮水,“又是一年了,咱们林家又团团圆圆地坐在了一起,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以后都身体康健,顺顺利利的,你们好,我和你们阿爹就好。”
林父辛苦劳累了一辈子,没有干出什么轰轰烈烈的事儿,就像村里其他男人一样,娶哥儿生子,把孩子养大。
唯一能被人多念叨几句的,就是林真他们奶奶还没去世,为难林阿爹的时候护着林阿爹,并带着林阿爹搬出来住。
林大哥是家里的老大,率先站起身给林父还有林阿爹磕头:“阿父阿爹,过年好。”
“过年好。”林父林阿爹满意地望着林大哥,他们这个大儿子从小就懂事,对他们孝敬,对兄弟关爱,一眨眼过两年也是要当阿爷的人了。
比林大哥略高些,但三十多岁还有点少年气,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的林二哥也跪在林大哥身边:“阿父阿爹,过年好。”
对这个老二,两口子照顾得不够多,上面有老大,下面有林真这个长得招人疼的哥儿,有时候还会无意识地忽略到。
好在他自己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十几岁的时候突然跟他们说想成亲了,要娶赵家的哥儿,林阿爹还有林父都愣愣的。
那时候全部的家底刚给林大哥娶了媳妇,实在挤不出钱来,林阿爹就问他能不能缓个两年。
林二却道:“我跟他说好了,不办酒席,只叫他们家来吃顿饭,彩礼银子他也不要。”
然后林阿爹和林父就见到了赵秀,高高大大的哥儿,和本来就鹤立鸡群的林二差不多,只要他自己不说,谁也想不到这么俊的小伙子竟然是哥儿。
也因为他进门的时候林阿爹林父觉着亏欠他,这么多年来从来没和他红过一次脸,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
他们两口子也是最不叫林阿爹还有林父操心的,那黏糊劲儿,他们有时候都要避着点。
林真,林小幺也跪到林阿爹林父面前给他们拜年,然后是顾凛林柱子林石头林槐香林春香林杏香他们。
林父和林阿爹眼角日益深邃的皱纹笑得更深了,坐在椅子上给他们发红纸包着的压岁钱。
吃完饭,一家人七手八脚地收碗洗碗,然后围着火坑守岁。
怕坐着无聊,林大嫂炒瓜子儿,林二嫂去地窖里捡了一簸箕的红薯出来扔到火坑的炭火里埋着。
林真趁着大家伙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悄悄去拿了银子,拉着林阿爹到自己屋里。
“怎么了,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林阿爹今天心情好极了,脸上的笑就没有淡过。
林真把他按在屋内的椅子上,给他递了一个荷包:“阿爹,新年快乐,这是给你和阿父的压岁钱,你们收着。”
林阿爹一听就把手背到身后去:“我要你什么压岁钱,咱们家里不兴这个,再说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自己好好存着吧。”
说着,他就要站起身往外走。
林真赶紧拉住他:“阿爹你听我说。”
“这么几年我都在外头,一来叫你们时常挂念,二来不能在你们身边照顾,我能给的,也就这些银子了。”
“你和阿父好好的,身上有银子有什么事儿心不慌。”
“而且,我和栓子过完年没多久可能又要去府城了,他要是运道好,过了乡试,还要再去京都参加院试,一来一去一两年都打不住。”
“你们拿着银子我才心安。”
林真知道林大哥林二哥都是实在人,两兄弟绝不会亏待了林父还有林阿爹,要是知道自己给他们银子,两人肯定百般拦着。
所以他特意避开了他们,单独把林阿爹拉到一边。
林阿爹被他拉着,抬着头看着自己最心疼最牵挂的孩子:“你呀你呀,从前叫人心疼,现在还是叫人心疼,你这一去一两年,我……”
林阿爹没说下去,他知道自己这个哥儿,主意比谁都正,干起事儿来一般的汉子都比不上。
他把银子接过来,摸着林真的脸,语重心长地道:“真哥儿,该说的阿爹这几年都说了好多回了,不论如何阿爹还是希望你有个自己的归宿,你翻了年就二十六了,再过几年就三十,就像你大哥二哥他们两个,等你下回回来恐怕连爷爷也当上了,那不挺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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