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哥儿看着称,对牛大道:“牛大哥,总共二十七斤幽草。”
“好的,”牛大立即从桌子上的箱子里数出二十七文钱,交给老者,“大爷拿好了,这是你这回卖幽草的钱,总共二十七斤,得二十七文,下次挖来我们也是这个价格收。”
二十七文钱,放在手里还装不满,老者却高兴得不得了,抖着手把铜钱小心翼翼地贴身放着,不住地跟牛大还有两个哥儿说谢谢,跟着他一起挖幽草的小孙子也奶声奶气地从他身后伸出脑袋,小声地说:“谢谢。”
爷孙两背着背篓拿着篮子转身走了,其他卖幽草的人规矩地排着队,牛大和两个哥儿跟刚才一样,称幽草,给铜钱。
站在一旁的马掌柜看得心里头泛起异样的滋味,突然,他看到曾经在林真身边见过的侍女拿着一张纸走出来,手里拿着浆糊。
牛大和两个哥儿知道她现在近身伺候林真,看见他纷纷打招呼:“小鹿,你这是做啥呢?”
鹿鹿拿着浆糊盆里的鬃毛刷子在墙上刷了刷,踮着脚尖把纸贴到墙上:“老板要招人,女娘哥儿三十个,汉子二十个,到广顺巷那边做工。”
说着,鹿鹿看向那些来卖幽草的当地人:“各位叔叔婶婶家里要是有合适的女娘哥儿也能叫来看看,不管哥儿女娘还是汉子,一个月的工钱都是一钱五十文。”
“啥?女娘哥儿还能来做工?”正好排到最前面的大娘瞪圆了眼睛,她想去鹿鹿跟前问个清楚又怕错过卖幽草,便够着身子往鹿鹿那边凑,“女娘你说的可是真的!一个月一钱五十文!”
后边排队的人也都跟她一样,紧紧地盯着鹿鹿。
鹿鹿点头,安了她们的心:“我们老板说的还能有假,但是我们老板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手脚要勤快,干活要麻溜,还不能是那等偷奸耍滑的。”
“你瞧瞧我家这哥儿怎么样!”鹿鹿话音刚落,排在队伍里的一个夫郎就把跟自己一起挖幽草的两个哥儿推出来,“他们干活可勤快了,什么活儿都能干,一个月别说一百五十文,一百文也行。”
两个被自己阿爹推出来的哥儿还有些懵,但是心里的想法和自家阿爹一样,一个月要是能赚一百文就好了,家里就能宽裕些。
鹿鹿望着两个身材干瘦,皮肤黝黑,年纪不大的哥儿:“工钱是我们老板定好的,哪能说改就改,你们要是想去做工,明天一早到广顺巷那里去排队,选上了就可以留下做工。”
“对了,在广顺巷做工的我们老板供一顿午饭,活儿多,不能耽误。”
鹿鹿每说一个字,在场的这些人心里就跳一下。
一个月一百五十文的工钱,中午还供一顿饭,这是什么神仙下凡来救苦救难的吗?
而且他们现在挖来的幽草也是卖给这个林老板。
鹿鹿贴好招工的启示,对在这儿收幽草的牛大还有两个哥儿道:“牛大哥平哥儿树哥儿,老板说幽草再多收五百斤,你们跟挖幽草的人说说。”
“好的。”牛大点头。
卖完幽草,得了林真要在广顺巷招工消息的人脚步匆匆地回了家,如今谁家里没两个女娘和哥儿,都想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带回去,让他们去试试。
要是能成就好了,家里就多一份进项了。
孟夫郎脚步匆匆,背着空背篓走进低矮的家门,今天没活儿干的丈夫看到他回来,把背篓接了下来:“全都卖完了?我还以为是骗人的呢,幽草到处都有,不知道收去干什么?”
家里拢共就一间屋子,却挤着两口子还有一个儿子一个哥儿,石头垒的床只有巴掌宽的距离,随着孩子年纪慢慢增大,别说他们两口子,就是两个孩子都尴尬。
可尴尬能怎么办,离州的天儿,在外头睡一晚上就会被冻死,只能这么着。
“小麦呢,怎么没在家里?”孟夫郎问丈夫。
其丈夫道:“他刚起一会儿,去城外头挑水去了。”
孟夫郎连忙道:“他身体好了吧?!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他说不热也不酸疼了,幸好那副买得及时。”
两口子正说话,去挑水的麦子回来了,看到屋里的阿爹还有阿父,把水桶放了下来,拎着桶把水倒进水缸里:“阿爹,你回来了,幽草都卖了吗?”
“卖了,得了二十九文钱。”
“这么多!”麦子睁大眼睛,心头火热地道,“我明天跟着阿爹你去挖幽草!”
孟夫郎一口回了他:“不,你今天好好收拾下,明天和你哥哥去广顺巷那儿,收幽草的老板在那里招工,要是被选上了,一个月有一百五十文的工钱,还能在那儿吃一顿午饭。”
麦子手里的水桶顿了顿,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望着他阿爹。
孟夫郎望着他还有丈夫:“我亲耳在府衙前面听到的,要招三十个女娘哥儿,二十个汉子。”
虽然眼前挖幽草好像赚得比较多,可是幽草冬天不能挖,也不知道老板收到多少斤就不收了,长远来看还是去广顺巷做工最好。
晚上,去外头做零工的孟家大郎也回来了,他干的是泥水活儿,随着泥瓦匠的队伍到处给人盖房子。
但是泥瓦匠队伍防人防得厉害,他没学到手艺,只能挑泥巴,一天下来疲惫不堪,年轻黝黑的面孔有些麻木。
当他听到孟夫郎还有父亲跟自己说明天一早去广顺巷,看看能不能被选上做工,麻木的脸上出现些许涟漪。
他今年已经二十岁了,跟他同龄的人好些成了亲,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因为家贫,连哥儿都不想嫁进他家受苦。
他也不想拖累别人,心里头做好了就这么一辈子过下去的准备。
要是能得到这么一份稳定,还有钱拿的活儿干,做个几年应该能攒下一笔银钱吧,到时候找个年纪大点的哥儿,有个自己的孩子,也是很好的。
第二天,不少从亲戚朋友以及家人那里知道广顺巷要招工的女娘哥儿、汉子们一大早就来了,女娘和哥儿身边还陪伴着家人,如今许多人家里的女娘和哥儿都不给出门,能出现在这里的都是家里条件实在不好,被那一百五十文的铜钱勾起了心思,才把他们放出来。
但也担心他们在外头出事,跟着来了,想看看情况。
麦子和他哥都来了,两人昨天晚上轮流洗了个澡,今天一大早换上最好的只有五六块补丁的衣裳,由孟夫郎还有阿父送来。
跟他们一样的人还有很多,汉子最多,哥儿第二,女娘最少。
林真带着鹿鹿牛大,以及另外八个人走进广顺巷的时候差点儿被这人挤人的场面弄得以为走错了路。
未免太夸张了些。
来这儿找活儿做的人们也看到了他,一瞬间只觉得眼前有些晕乎,怎么能有人生得这么好看,皮肤如此白,然后反应过来往两边退开些,给他让出一条路。
林真对身旁的牛大道:“你叫他们分成两排站好,一排女娘和哥儿,一排汉子,然后一个个地进去。”
“是,”牛大嗓门大,大声道,“老板说了,要来做工的排成两排,女娘哥儿一排,汉子一排,一个个地进去,不要乱挤!”
眼看着人太多,林真又分出两个人去帮着他维持秩序,带着鹿鹿和剩下的人进院子。
院子里的家具已经被搬空了,只有林真让人买的简单的条桌与条凳,院子正中有一口水井。
林真站在正屋前边,“就在这儿吧,鹿鹿你把墨研一下,平哥儿在门口那儿看着,我写完了你再叫下一个。”
“是。”
林真问得很快,边问边在纸上写着,姓名,年龄,家里的详细住址,然后去旁边做二十个深蹲,活动活动手脚,看下来不错就把人定下来。
三十个女娘哥儿,二十个汉子很快就招满了,没被招上的沮丧不已,甚至还有跑到林真前头自荐的。
但林真目前确实用不了这么多人,他道:“以后我还要做其他生意,说不定你们很快就能来给我做活了。”
再沮丧,没被选上的也只能离开,与被选上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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