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溪客知道楚云和是在吓唬他, 但还是有些难受的,他原本就舍不得离开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家人和朋友……
楚云和勾住他的肩, 放软了语气:“曲江宴上的事我都听说了, 你到底姓鹿还是姓楚对我来说都不打紧,我只知道,你是我认下的阿弟。”
楚溪客郁闷地说:“你越对我好,我可能越会害了你。”
楚云和张开手臂, 笑道:“来, 打我一下。”
楚溪客捏起拳头打过去。只是, 还没打中楚云和就躲开了。
楚云又说:“再打一下。”
楚溪客又打了一下,这一次,楚云和没躲,楚溪客的拳头不轻不重地砸在他盔甲上。
楚云和敲了敲他脑门:“看明白没?”
楚溪客突然明白了,楚云和是想告诉他,他也是个人,不会像块木头一样老老实实愣在那里任人打。除非,他乐意。
楚溪客的心酸酸胀胀的。
这时候,天色已经亮起来,坊门开启,人来人往。进奏院的官员们进进出出,那些经常来楚溪客摊位上买羊肉夹馍的长随小厮们隔着老远就跟他打招呼。
楚溪客的不舍又添了三分。
突然,他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夏州府兵!
按照《血色皇权》中的描述,夏州节度使中毒身亡后,跟随的府兵全被关了起来。后来,皇帝为了掩盖真相,强行给他们安了个“护卫不力”的罪名,发配到黔州去了。
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楚兄弟,我等是来感谢你的!”
为首的府兵一脸感激:“幸亏有你提醒,我等才在使君的饭食上多加留意,尤其他爱吃的烤肉,我等竭力劝阻,使君方才少进了一些,因此中毒不深。加之五公主请来的神医,这才让使君捡回一条命,也救了我等的命啊!”
说着,一众府兵便执起手,齐刷刷给楚溪客行了一礼。
楚溪客呆呆愣愣的,小心翼翼地确认道:“军爷是说,赫连使君没死?”
“自然没有,不然我等哪里还有命过来请楚兄弟吃酒!”
一众府兵不由分说地把楚溪客拉到了祥云楼,楚云和不放心,一并跟了去。
“楚兄弟说是我等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不光我们兄弟几个,此事使君也是知晓的,等他身子大好了,说不定会亲自来感谢楚兄弟。”
“在此,薄酒一杯,敬楚兄弟!”
“敬楚兄弟!”
酒过三巡,楚溪客才将将回过神儿。
这件事对他的刺激有点大,需要好好捋捋——
因为听了府兵们的规劝,夏州节度使没吃太多肉,中毒就没那么深,也就没有死;而府兵们之所以如此小心,是因为听了他的劝告……
这是不是就说明,剧情并非不能改变,原本必死无疑的人有可能死不了?!
如果、如果真是这样,他就不用离家出走了啊!
楚溪客原本拔凉拔凉的心一瞬间冒起了温热的小泡泡。
府兵们喝得有些醉了,絮絮叨叨地说起了掏心窝的话。
“经此一事,使君他老人家也算看开了,兵权啊,官位啊,储君啊,都是虚的,也得有命享受不是?”
“谁说不是呢,昨日我还听使君跟夫人念叨,说是再过两日能下床了,就到圣上跟前请辞,兵权交出去,就此荣养,若圣上还不放心,他就留在长安。”
“若使君留在长安,咱们哥几个说不得也得留下。”
“我倒觉得长安不错,留下也不亏。好生攒几年银钱,赁个小院子,把老娘亲接过来,也让她老人家见识见识这京城的繁华。”
“说得没错,到时候咱们还能去楚兄弟摊子上吃羊肉夹馍,若有人找他麻烦,哥几个就组团给他撑腰!”
大伙一通笑。
楚溪客也跟着笑起来,听着府兵们朴实而真挚的愿望,他是真心希望他们能实现。想到自己,又生出一丢丢忧伤。
他原本也做了很好的计划,上午跟着阿翁读书,傍晚摆摊卖烧烤,过几年考个功名,再把如今租住的蔷薇小院买下来,给桑桑搭建一个漂亮又舒适的小树屋……
如果就这么离家出走了,这些美好的计划都要泡汤了。
正想着,突然听到一阵敲锣声,众人挤到窗口一看,瞧见一众金吾卫在前鸣金开道,红衫乌刀的东宫卫缀后护卫,中间簇拥着一个戴着金冠、穿着亲王服制的人。
“是太子殿下!”有人惊叫道。
“应该说是‘前’太子,早就废了,还叫什么太子殿下?”有人阴阳怪气地纠正。
楚溪客心头一震,废太子?不就是主角攻吗!
他连忙挤到显眼的位置,伸着脖子往外看,瞧见那位“主角攻”坐在马上,一身四爪蟒袍,鼻子眼睛确实挺标致,身材看起来也是高大挺拔的类型……唔,看起来还有点眼熟。
楚溪客又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这位废太子眉眼间的气质不正随了那个虚伪又小心眼的皇帝吗?
单凭这一点,楚溪客就已经对这位“主角攻”爱不起来了。
楚溪客果断收回视线,长长地舒了口气:“阿兄,我想好了,我不离家出走了。”
就算别的剧情他控制不了,也绝对可以保证,自己不会对这个“主角攻”一见钟情,周围的人不就不用为了这盆狗血爱情买单了?
楚云和笑道:“别不是因为看了一眼皇长子就不想走了吧?”
“怎么会,他还没钟离公子长得好看呢!”
楚溪客一脸骄傲地说完,冷不丁瞧见楚云和挑起的眉毛,连忙补救:“当然,也比不上阿兄俊朗帅气!”
“这就对了。”楚云和勾住他的肩,“走,继续吃酒去!”
“不吃了,我要回家了,我已经开始想念阿翁和桑桑了。”
楚溪客很是迫不及待的样子,立马拎起自己的小包袱,抱起那一瓢半死不活的小杂鱼,风风火火地往楼下跑。
多少还是有些醉了。
楚云和不放心,跟几位夏州府兵打了声招呼,急匆匆追下楼。
祥云楼对面是一家书肆,日常售卖书籍和文房四宝。钟离东曦平日里缺了什么都是让云崖过来买,今日罕见地亲自来了。
不仅来了,还足足消磨了一个多时辰,摔坏三条廷圭墨,捏断四根湖笔。
第一条墨香消玉殒是因为楚云和搭了楚溪客的肩,第二根笔拦腰折断是因为楚溪客敬了楚云和酒,第三条墨粉碎是因为楚溪客吃了楚云和夹的菜,第四根……
云崖苦哈哈地提醒:“殿下,这笔再断下去咱们可就赔不起了!”
钟离东曦冷飕飕扫了他一眼,第五根狼毫紫檀笔应声而断。
终于,楚溪客离开了酒桌。钟离东曦这才整了整衣襟,不紧不慢出了门。
云崖大大地松了口气,肉疼地跟掌柜结了银钱,临了还把那些残笔断墨兜起来,打算带回去补补凑合着用。
祥云楼外。
楚云和正在叫骡车,打算把楚溪客送回去。楚溪客背着包袱等在路边,乖乖巧巧的,看着就惹人疼。
邻家种了棵杏花树,粉嫩的枝条越过墙头,招招摇摇地惹着行人的眼。清风拂过,细碎的花瓣轻轻盈盈地飘散开来。
许是杏花也中意俊俏的少年郎吧,周遭站了许多人,各得杏花两三朵,偏偏楚溪客落了满头。
唇红齿白的少年郎,洋洋洒洒的杏花雨,本是一帧清新可爱的春日美景,往来之人明里暗里地欣赏着,下一刻,就见少年像是打湿皮毛的小狗子一般,猛地甩了甩脑袋,满头花瓣落荒而逃。
钟离东曦忍俊不禁,不愧是他,总能如此出人意表。
“别动,还有。”楚云和挨近了,帮楚溪客择下一片花瓣。
同样年华正好的少年郎,不同的风姿,各有各的颜色,这样亲昵地挨在一起,很是登对。
钟离东曦脚下一顿,没有过去,而是“不经意”地扯了下牛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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