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云阳明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不由面露纠结之色。
皇后见状劝道:“爹爹,您就是想太多了,若非萧沐自杀,肯定也是某种不为人知的下毒手法罢了,凭殷离的狡诈,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云阳明思索了片刻后缓缓颔首,压下心中的那丝不安,“但愿如此。”
“我侄儿没事吧?”皇后问道:“听说他也被牵扯进去了。”
云阳明摇摇头,“他准备的不过是泻药,很快就能查清,不过却要受些牢狱之苦,一顿板子是免不了。”
皇后闻言咬着牙狠狠道:“不愧是殷离的手笔,都被拿捏住了还不忘反咬一口。”
云阳明将话题一转,沉声道:“若殷离再来跟你要解药,你还是要给。”
皇后目露震惊,“爹爹!你知道那贱人……”
云阳明抬手制止了皇后的话,“我不管你有多恨怡妃,你要明白,现在是关键时刻,辰国已经集结了大军即将向北境进发,如若这时候你激怒殷离,只怕要影响我云家大业。”
“可是……”
“你只需将解药分成数份削弱药性,吊住怡妃的命保她暂时不死便是了,待此战结束,北境收入囊中,届时你要如何处置怡妃他们母子,都随你。”
见皇后面上仍有不甘,云阳明表情一厉,声音带着警告道:“别忘了,当初就是你擅作主张,才落得如此境地,连累母家。就连我想进宫见你一面,都要豁出去老脸去求陛下。”
“你如若再不听劝告……就别怪爹爹狠心了。”
皇后瞳孔震颤了一下,看着云阳明不留情面的眼神,咬了咬下唇,犹豫许久终于问出她一直想问的问题:“听说爹爹,送了几位咱们家旁系的表亲进宫?”
云阳明扭头看一眼皇后,并不否认,“你该明白,后宫不能没有咱们的人。”
皇后心下一沉,这是直白地在告诉她,在这个宫里,她已经没用了。
又想到父亲明知道她对皇帝有情,却仍送美人入宫,可见她这个女儿在云家的权势面前根本不值一提,那么她的孩子呢,也同样被放弃了吗?
她眼眶倏地发红,哀求般道:“爹爹,您去求求陛下,让他见我吧,只要还能见到陛下,我一定能让他回心转意。那些表侄女才多大?如何斗得过紫宸殿那个贱人?爹爹……”她说时,抽泣起来,“孩儿才是正宫皇后,孩儿才能为云家……”
云阳明终于听不下去,一拍案几,厉声道:“你住口!”
他说时,终于抛掉一直以来的持重,气得站起身来,指着皇后怒斥:“你若真是为了云家,咱们又如何会落得这般田地?”
“我告诉你,如今你一倒台,后宫那些被你残害过的妃嫔一个个都要翻出陈年旧事跟你算总账!若非我们云家在宫里还有些势力,明里暗里用尽了手段弹压,这些证据早就摆到龙案上了!你以为你还有命端坐坤宁宫吗?”
皇后终于面露慌乱,“我……我没有!都是那些贱人,她们落井下石!她们要害我!”
“你这么些年都干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事到如今,你真以为没人知晓后宫为何子嗣凋敝?你若再不知收敛,我也救不了你!”云阳明说时,大袖一挥,怒视皇后。
皇后捏着帕子掩面啜泣,哭着道:“都怪那些贱人,谁让她们一个两个都想方设法要爬龙床,陛下有了我不就够了吗!”
云阳明冷眼看着这个至今仍痴心妄想,沉浸在梦中的女儿,恨铁不成钢地叹道:“他是皇帝,三宫六院不可避免。”
“当初你非要嫁给他,我本不同意,还劝过你,说此人疑心重,又难堪大任,然而你呢,满心满眼只有他,寻死觅活非他不嫁!连他心里有人你不都顾。”
“结果呢?!”他说时,闭上眼,仰头长叹一声,露出几分疲惫,“怪我,当初没能劝住你,你娘又宠你,我看在她苦苦哀求的份上一时心软,结果却是一步错步步错,终至今日这番局面。”
“你看看他,利用完咱们云家就一脚踹开,跟他心爱的女人双宿双栖,你呀,这样一个薄情寡义之人,你还不死心,竟然吃你几个表侄女的醋!简直不可救药!”
皇后哭泣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扯着云阳明的衣摆,哀求道:“爹爹,孩儿知道错了,孩儿今后什么都听您的。可孩儿被幽禁半载有余,实在是受不了了,怡妃那个贱人……”她说时,咬牙切齿指着殿门,“自从她执掌六宫,连御膳房,内务府那些奴才都敢怠慢我,竟敢拿奴才用的东西敷衍!甚至还有奴才胆大包天,敢在坤宁宫外嚼舌根,指桑骂槐!”
她说时,哭到声音都在颤抖,“孩儿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种屈辱!还有嗣儿,坤宁宫尚且如此,他只会更难过!”她晃着云阳明的衣摆,“爹爹,您救救孩儿,救救您的外孙吧!”
云阳明不留情面地一扯衣摆,“你兄长如今在狱中,开春就要发配,你见我救他了吗?”
皇后被拽着往前扑倒,听见这话,她的哭声一顿,表情愣怔了下,一股寒意直蹿进心里去。
是了,她大哥可是被云阳明亲自推进狱里做替罪羊的,对待被寄予厚望的亲儿子尚且如此,她又怎能指望云阳明救自己?
见她终于消停了些,云阳明微叹,“你放心,你只要拿捏住殷离,好好在坤宁宫待着,莫再生事端,待北境一役事了,朝堂之上还有谁能与云氏抗衡?”
云阳明说时,躬身拍拍皇后的肩膀,拍得皇后微微打了个哆嗦,“届时救出你兄长与你,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话落,也不等皇后回答,云阳明袍袖一收,转身踏出殿门外。
徒留皇后忡怔片刻,才面露绝望地低低啜泣着应了一声。
……
……
数日后一个深夜。
萧沐抱着个汤婆子,身上披了狐裘大氅,坐在一座小院的寝屋外。灯火越过窗楞照在他的狐裘上,将白色的狐毛染成一片灿金色。
十四站在他身旁,劝阻道:“世子,回屋睡吧,夜深了,风凉。”
萧沐望着院门,淡淡“嗯”了一声。
“‘我’今日应该已经下葬了吧?”
十四扶额叹了口气,世子爷说这种咒自己的话怎么面不改色的。
他忙纠正道:“下葬的是口空棺材,不是您。”
“那阿离怎么还不来?”萧沐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句疑问里含着几分期待。
上回他装死,殷离说要带他私奔,他还期待了好久,结果就是当天夜里几个影卫悄悄来带他藏身到了这处郊外小院。
他刚来时还挺高兴,铉影卫个个功夫了得,他天天抓人陪他练剑。
但几个影卫的身手远比不上殷离,萧沐稍微使点劲,影卫就个个都挂了彩。
萧沐无法,只得收手,于是日子没几天就开始变得无聊起来。
不知不觉地他格外想念殷离了。
这哪是私奔?就他一个人的私奔能叫私奔吗?还哪都不能去,这叫坐牢。
一向平静无波的他,不知为何,心头竟然升起了难得的不满来。
十四看着他带着些幽怨的表情,解释道:“最近云阳明一直派人盯着殿下。”
“且最近探子来报,辰国召集了四十万大军,已经开拔了。殿下要做的准备太多,一时半会抽不开身。”
萧沐“唔”了一声,稍微提起了点兴致,看来他的装死起作用了。
能召集四十万,辰国这一次进攻怕是动用了举国之力,萧沐不仅担心起殷离,也担心远在北境的老父亲。
这一招虽然能釜底抽薪,却也是很冒险的。
萧沐闷闷地应了一声,“好吧。”本来想出发之前见殷离一面的,现在看来……
他目露一抹失望,抱着汤婆子起身往屋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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