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离打得不过瘾,看着对面被萧沐的球杆吓得不敢上前的二人,皱了一下眉,正想说些什么,便听萧沐看了一下比分,疑惑道:“还没结束吗?”
唱筹一看这悬殊的比分,愣了一下,虽然看比分是不大可能反转了,可时间还没到。
这一句刺激了对面二人,小公爷本就厌烦萧沐,气得梗起脖子:“萧沐!你别太嚣张了,你这是瞧不起谁!”说完便策马奔来,挥杆重重一击。
马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接冲萧沐而去。
这一击的目的根本不是打球,而是要打中萧沐,殷离在对方挥动球杆时便已经通过丰富的经验判断了球路轨迹,在萧沐反应过来之前便策马挡到了萧沐身前。
眼看马球就要击中殷离,小公爷一惊:“阿离!快闪开!”
马球疾驰而来,殷离不躲不闪,挥动球杆正欲回击马球时,却在动作的瞬间忽地灵光一闪,旋即手腕子偏离半寸,那马球便在擦过球杆后,生生撞在了他的小腿上。
殷离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血迹立刻蔓延,由内而外染红了靴裤。
前后不过一息之间,围观众人先是寂静了片刻,旋即爆发出惊呼声。小公爷直接吓得呆滞原地。
萧沐见状,毫不犹豫飞身而去,落在殷离身后的马背上。他垂眸看一眼殷离裤腿上的血迹,急问道:“怎么样?严重吗?”
殷离见他揪起来的眉心,腿上的疼立刻就抛诸脑后了,唇角都快要压不住,口中却道:“疼死了。”
“走,我带你去看大夫。”萧沐说时,接过缰绳与马镫,怕颠着殷离,策马缓缓地往看台方向走去。
小公爷扔了球杆就急急策马跑来,急的双目赤红,“阿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他的话音未落,便收到萧沐一记冷眼,直将小公爷吓得浑身一抖,仿佛被一道令人胆寒的气息锁定,寒意从尾椎直往上蹿,当即就不敢动了。
围观众人将整个过程尽收眼底。
五公主主动为萧沐挡球,而萧沐不仅护妻,还把罪魁祸首直接吓懵了,这哪里是强取豪夺?这分明是情投意合!
来到看台边后,萧沐下马后就要来搀扶殷离,后者见对方伸过来的手,顿了须臾后便紧紧握住,借着力道翻身下马。落地时脚下传来钝痛感,被他生生压下。
他握住对方的手不松,拇指在光滑的手背上摩挲了一下,那双手的皮肤又细又白,光滑的触感令人留恋,像是绸缎一般,一股痒意直蹿到心尖里去。
他的喉结上下一滚,垂眸看一眼那截子玉白的手腕,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握到萧沐的手。此前就算是萧沐手把手教他功夫,他都没碰到过。
这一球挨得挺值的,他想着。
王妃一边关切询问殷离,一边安排了下人将他搀扶到府医的帐子里去。
屏退了无关人等后,只留下王妃与萧沐。
府医剪开殷离的裤子,露出受伤的小腿,那里已经血淋淋一片,看起来很是渗人。
萧沐的心头颤了一下。
府医观察片刻后,垂首道:“得罪殿下,小人要按一按您的腿,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王妃捂嘴惊呼:“可能会伤到骨头吗?那可不得了,快好好看看。”
有没有伤到骨头殷离心里自然很清楚,他当时用球杆拦了一下,力道削弱一多半才砸在腿上。
这伤看着渗人,不过是伤到皮肉罢了,跟他儿时跟大师父学武时的摔摔打打比起来根本不算事。他本想说不用了,但瞥见萧沐的眉心锁得紧,便眸子一动。
既然受伤了,那就得好好发挥一下他这伤的价值,于是他做出一个吃痛的表情,故作坚强地点点头,“你按吧。”
府医颔首,覆了一层帕子在殷离的小腿上,隔着帕子按住腿。
可府医刚微微用力,殷离就倒抽一口凉气,一声闷哼生生忍下。
王妃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忙安抚道:“离儿咱们忍忍啊。”
府医立刻僵住不敢再动,抬眼怯怯地瞥一眼殷离,见其紧咬着唇,一幅痛苦至极的模样,便小心翼翼地放轻了许多力道,换了片地方,“这疼吗?”
殷离点头。
府医又换了片地方按,殷离又点头。
这也疼那也疼,只要府医碰过的地方他都一律点头。
他越是点头如捣蒜,府医的就越是心惊,好家伙,这怕不是要粉碎性骨折了。
一颗马球能打出这种效果吗?
府医不敢再按了,擦了把额汗直起身来。
萧沐与王妃见殷离疼得这样还在拼命忍耐,都是一幅凝重神色,王妃更是焦急问府医:“严重吗?”
府医面色凝重,瞥一眼殷离,叹了口气道:“骨折不轻。”
殷离轻咳了一声将压不住的笑意一同咳了出去,随后抬眸看一眼萧沐的脸色,见其关注是关注自己了,只不过面色凝重,隐约有些怒火燃在眉梢。
他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这呆子生气了吗?自己是不是做的过头了?
王妃惊呼一声,“可怜的离儿,那还能治吗?”
府医点头,“能治是能治,只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公主殿下恐怕是要三五个月不能下床行动。”
“啊?”殷离面色一僵,三五个月不能下床?!
府医面色沉重地叹了口气,“骨折这么严重,三五个月都算是好的,公主殿下,若是腿伤修复不好,怕是今后连马都骑不了了。”
眼见府医拿过夹板就要给自己的腿正位,殷离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连忙推拒:“我其实没那么严重,这个玩意就不用了吧……”
“殿下,不用夹板正位,骨头长不正的,切记几个月内这腿不能动。”府医见殷离抗拒,苦口婆心劝诫。
王妃亦哄小孩似的安抚道:“离儿乖啊,咱们可不能讳疾忌医啊。”
莫名其妙给自己判了五个月刑期的殷离还想挣扎一下,便见萧沐沉着脸道:“我会照顾好公主的。”
殷离立刻改口,对府医正色道:“你弄吧。”
府医如走钢丝一般,提心吊胆地为殷离正骨,萧沐亦上前按住殷离的腿,一面帮忙包扎,一面认真听着府医的叮嘱。
令府医奇怪的是,刚才还一不停喊疼的殷离,包扎时竟然不疼了,反而只盯着世子看,眼里灼灼有光。
殷离看着萧沐担忧的面色,心说五个月就五个月吧,能让这呆子说出要照顾他的话来,值了。
萧沐则是心里窝着一团无名火,方才他看得清楚,那马球是奔着他来的,其实这颗球他可以徒手接下,这样两个人都不会受伤,只是没想到公主会挡在他面前。
公主这么好,实在不值得为他如此。
待到府医包扎好,又开了些药,留下遗嘱便离开了,王妃也安抚了殷离几句后,便退出去安抚客人们,又叮嘱萧沐护送公主回府。
帐内只剩下二人。
腿被捆成了粽子的殷离满脸期待,这呆子要怎么照顾他?其实他也没真想让对方照顾,只不过还是忍不住有点期待。
他垂眸看一眼自己的腿,“我走不出去,你可以扶我一下吗?”
却见萧沐定定看着殷离,片刻后道:“公主,你等我一下。”话落,便转身出去了。
殷离:?
半晌过后,萧沐揪小鸡仔似把小公爷揪来丢到殷离面前。
殷离看着鼻青脸肿的小公爷,面色一沉,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阿离。”小公爷一边抽噎着一边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给你赔罪。”
萧沐沉声道:“既然是你打伤了公主,那便由你负责,给公主牵马坠蹬,送公主回王府。”
殷离:?!
不是说好这呆子来照顾他的吗?怎么还把这纨绔给找来了?
小公爷先是一愣,旋即眼睛亮起,连连点头,“没问题!应该由我对阿离负责的。”说时便爬起来就要来搀扶殷离。
殷离的面色霎时沉了下去,揉了揉抽搐的额角,嫌弃地看一眼明显是被揍过的小公爷,冷声:“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他说时看一眼自己被五花大绑,粗得像根树干似的沉重小腿,长长地深吸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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